契约写完,穆一瑾道,“里正伯,下面再加上一句。”
“加什么?”里正觉得该写的都写了,也没落下啥啊!
“父穆二飞逼女穆杨花出一百两银子,主动与其解除父女关系,此生老死不相往来。”穆一瑾的声音里带了丝寒意。
这样的爹,她真的稀罕不起来。
解除关系也好,她也算清净了。
这一百两就当是替原主,还他的生育之恩。
里正去看穆二飞,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便知道穆一瑾说的是真事。
心下不禁唏嘘,这个穆二飞,还上过战场呢!
纵子如杀子,他这分明就是在纵容儿子。为了儿子,竟然不惜和女儿断绝关系。
有他后悔那天。
见双方都没有异议,他提笔把穆一瑾说的话加上。一式三份,当事人按了手印后,分别收好。
里正道,“杨花,这一百两银子,你手里有?”
“没有,我一会让郁苍凉去跟吉祥酒楼的掌柜借,到时候,我包饺子抵债。”穆一瑾神色凄然,一脸苦涩。
一百两银子,她这个冬天,整个浪白忙乎。
穆二飞看向穆一瑾,目光里带了丝急切,“我上哪找郁苍凉?”
“他应该赶车在落英村等着。”穆一瑾和里正告别,当先走了出去。
“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没有你能有她啊?耍脸子给谁看呢?”黄氏嘟囔。
穆二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脚步往外走。
里正叫住穆大春,“大春,你这个弟弟糊涂犯浑,你可别跟着,他那个儿子竟然沾上了赌,他们家日子以后不带过好的。”
“里正哥,我知道。”穆大春心里难受。
他刚刚觉得穆家人丁兴旺了,就出了这码事。
想到穆西光,他不禁对黄氏怨念起来。
西光才多大,才十三岁,竟然就沾了赌,她这个娘当的,怕是还不如当初的崔氏。
穆一瑾在道口处看到等在这里的郁苍凉,叮嘱他路上小心些,末了她眼眶突然红了。
“郁苍凉,你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没有一个亲人靠得住!”
郁苍凉在车辕上张开手臂,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娘子,你不是,还还有我,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孙子……”
穆一瑾吸了吸鼻子,扯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她是真心实意对穆二飞,想把她当成爹当成亲人相处的。可惜到最后,却事以愿违。
她往家走的时候,郁苍凉已经带着穆二飞和黄氏往镇上去了。
到了吉祥酒楼,郁苍凉和周掌柜一说要借银子,周掌柜马上道,“你用多少?”
“一百两,还帐的。”郁苍凉面色微凉。
周掌柜看了眼旁边的穆二飞和黄氏,问道,“要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吧!”郁苍凉道。
银票到手,他递给穆二飞。
穆二飞接过后往出走,黄氏见郁苍凉没跟过来,问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跟我们去接人?”
“你要想清楚,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郁苍凉冷笑,“一百两银子你们已经拿了,还想怎么样?”
敢这么逼他家娘子,还想他跟着去接人?
想多了!
穆二飞到了外面,转悠了一会,发现竟然找不到赌坊了。
只好厚着脸皮回来找郁苍凉,“苍凉,我找不到路了,你能送我过去不?”八壹中文網
郁苍凉把他们送过去,连赌坊的门都没进。
他去了一趟东风镖局,从云怒口中知道,穆西光虽然被人骗了,但他绝对不是头一次进赌坊。
那样的家庭,教养出这样的一个败家子,郁苍凉摇了摇头。
看来,他得抓紧时间了,一定要早日带娘子去京城定居,远离这些糟心的亲戚。
“这两个月,帐目怎么样?”郁苍凉忽然问了一句。
“总帐报过来了,上个月多赚了三十万两,但是死了两个镖师,得出抚恤金。”
“安排好他们的家人,多出点银子,不能寒了人心!”郁苍凉说完,又问了问太子那些人是否还在,这才赶车回家。
穆一瑾回家之后,蔡婶子就问她,“杨花,你爹真和你断绝关系了?”
“自然是真的。”穆一瑾说得苦涩,“婶子以为他在开玩笑吗?”
穆老二的样子,哪里像是在开玩笑。
特别是黄氏那模样,都像要吃人了。蔡婶子叹了口气,杨花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一个爹!
断绝关系也好。
下午时,穆二飞和黄氏才把儿子接回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反正人是回来了。
到底是兄弟,穆大春对二弟再不满,也得上门来看看。
“二飞,你拿一百两,赌坊就同意放人了?”他问。
“瞧大哥说的,好像你还不盼着我家西光回来一样。”黄氏不满的开口,她还在气恼上午穆大春替穆一瑾说话。
穆大春看了她一眼,不准备跟女人一般见识。
“是立了字据,剩下那一百两分期还。”穆二飞看着儿子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就有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他们又没说不还。
因为啥把人打这样?
黄氏瞥了眼穆二飞,“你去把杨花找过来,让她给西光看看。”
“我不去,要去你去。”穆二飞哪有脸再去找穆一瑾。
“她不是你闺女吗?我就不信写了个破契约书,她还真敢不认你!”黄氏推着穆二飞,让他赶紧去找穆一瑾。
儿子都这样了,得赶紧请郎中。
那穆杨花既然能瞧病,找她不正好吗?还能省下一笔诊金和药钱。
穆大春在心内冷笑,别人敢不敢不认,他不知道,但是杨花,绝对敢不认!
那丫头说一就是一,绝不含糊。
他些血的教训,都是他用生命总结出来的。
见穆二飞死活不去,黄氏急了,“你不去我去。”
“弟妹,你不用去了,杨花不会来的。”穆大春叫住黄氏,“既然已经和她脱离了关系,你们以后就少往上凑!”免得没脸。
是他奢望了,以为找回了弟弟,就能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名男子,二十岁上下,一脸的混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