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瑾走到崔海东身前,见他神色卑微,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眼前的他,早已经和当年镇上书院那个自命清高的少年,相去甚远。
如果他最初没有对飞花起歹念,他也沦落不到进宫当太监的地步。
他这个人,其实一点都不招人可怜。
她道,“崔海东,你既然进了宫,就好好当你的太监吧!你有今日,都是自作自受!”
穆一瑾说完,便拉着郁苍凉离开。
他们走后,崔海东从地上爬起来,急忙向宫外走去。
他到四皇叔府没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崔玉芬又回到了窑子。
等他见到崔玉芬时,才知道郁苍凉没说谎,小姑的脸确确实实毁了。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倒不是他有多在乎这个姑姑,而是小姑不顶用了,他就少了一个帮手。
秋二娘看到崔玉芬有亲人过来,直接把她往外推。
“你赶紧走吧,我这里也不养废人。”
崔海东沉着脸,领着崔玉芬离开了这里。到了外面,他问崔玉芬,“小姑,你存了银子没有?”
“我哪有银子,跟了四皇叔后,他对我也是抠得要命。虽然不少我吃穿,但也没给过我银子。”崔玉芬一说话,脸颊就钻心的疼。
崔海东在身上撕了一块衣摆,让她围在脸上,免得一会吓到别人。
“你可真没用!”崔海东进宫虽然日子尚短,但也存了一些私房钱。没想到这个姑姑,竟然一点都没为以后打算过。
崔玉芬把脸蒙好,不甘的道,“先不说这个,海东你一定要帮我。我要把穆家的那对姐妹抓过来,把她们献给四皇叔。”
崔海东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就是在说梦话。
不耐烦的训斥道,“穆杨花现在是王妃,就是给我几个胆子,我现在也不敢动她。”
就连穆飞花那个贱人,都和洛云勾搭上了,他也没动力动。
以前在桃花镇,他就看洛云不顺眼。那个贱人,肯定那时候就跟洛云有一腿了。
等着吧,洛云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早晚有玩腻穆飞花的一天。到那时候,他再收拾她!
“那就抓穆飞花,我的脸就是被她害的。”崔玉芬大叫起来。这一叫,脸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出渗血。
“洛云是宁国侯的儿子,你以为以我现在的身份,敢跟他硬碰?”崔海东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这个姑姑,就是一直认不清形势。
见穆杨花不行,穆飞花也不行,崔玉芬激动起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的脸就让人白毁了?海东,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帮我。”
“我已经让太子帮忙,把我爹和阿奶从牢里放出来了。如果不出所料,她们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崔海东话落,崔玉芬便大叫起来。
“你让她们来京城干什么?让别人瞧不起吗?你成了太监,我……”
崔海东扬手打了她一巴掌,疼得崔玉芬眼泪都下来了。
“我的脸才刚刚要结痂,你凭什么打我?”
“如果你不是我小姑,我都恨不得你是个死人。你看看你,本来已经靠上了四皇叔,结果你却把自己弄得一败涂地。
我是成了太监,但别人可以瞧不起我,只有你不能!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也来不到京城,早就死在半路上了。”崔海东的脸色狰狞起来。
见崔玉芬不再说话,他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穆家的那对贱人,我们没办法下手,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她们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其他女子!”
他的话,提醒了崔玉芬。
她道,“我查过的,穆杨花把那两个女子都安排去包冻饺子了。不管怎么样,这次我就算命不要了,也要报复她们!”
崔海东看了她一眼,神色里满是不屑。
崔玉芬根本没把他的眼神当回事,她现在脸也毁了,已经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自尊心那种东西,她在桃花镇时就已经没了。
“海东,我听说有一种人皮面具,你能帮我弄到一个不?”她想把这张恐怖的脸遮住。
崔海东冷笑了一声,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岂是他一个小太监能得到的?
“我帮你打听着,”他道,“走吧,我在这里买了个小宅子,先送你过去。”
郁宅。
一回来,穆一瑾便去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见郁苍凉正在屋子里等她,“娘子,那药真是方贵妃下的?”
“不是。”穆一瑾边走边擦头发,承认得一脸坦然。
郁苍凉接过她手中的布巾,替她绞着头发,忽然脸色一沉,“你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脸了?万一毁容了怎么办?你看看你的脸,现在还是一条一条的红痕。”
“我有分寸。”穆一瑾叹了口气,“苍凉,我只是用这种方法,让方贵妃以后,再没机会刁难我。”
想到皇上说的,如果没有他的命令,方贵妃以后不准再随意召她去长乐宫。她就觉得脸再痒,都值了。
郁苍凉心疼的抚上她的脸,“娘子,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
没等他说完,穆一瑾已经握住他的手,“郁苍凉,我没事,她只是打了我一巴掌,不疼的。”
郁苍凉抱住她,许久,“娘子,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嗯,不急,这个仇,我们慢慢报!”穆一瑾揉了下自己的脸。
“脸还痒吗?”郁苍凉一脸紧张。
“早就不痒了。”穆一瑾轻笑。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郁苍凉挑起她的下巴,送上一个轻吻。
“在她打我之前。”穆一瑾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方贵妃在怒斥她为何不跪时,又让人去搬软榻,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对自己下的手。
前面宫女来打她,她只能躲,因为宫女没胆子对她下毒。
只有方贵妃对她动手,她才能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去。
“那你就不怕,万一真去长乐宫搜查,搜不到证据?”郁苍凉继续帮她擦头发。
“不怕,人家可是贵妃,又不是傻子,做了坏事,不留证据再正常不过。”穆一瑾轻笑,抬脚勾上他的脖子,去亲他的薄唇。
她怕再问下去,郁苍凉会生气。那痒痒粉可是她带进宫的,证据在她身上。她这次也是挺而走险了,好在最后的结果,尽如人意。
郁苍凉的呼吸一滞,抱起她向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