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一惊。“咋?这还去官府备案了?闹的这般僵?”
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这话,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这是压根没打算再相认啊!
平头老百姓,那是最怕和官府扯上关系的。两家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彻底断了亲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两句话而再扯上关系。就算他们两家答应,官府能答应?
人群中就有人问出来了:“你这大儿媳妇到这也没出现,是咋回事啊?”
金老太太:“别听李大富瞎说!我儿媳妇好好的在家里呢,家里还有几个小的在家,没人看着怎么行啊!我大儿媳妇懂事明理,非要自己在家看孩子,让老二家的过来见见娘家人。”
众人瞅着坐了好几桌的王家人,不住的点头。恒兴她娘这是怕没有娘家人在场,心里不得劲吧?
金江兰:“是啊,我过年的时候还是领着孩子在娘家过得呢!我大嫂吃的好、睡得好,整日忙活着赚钱,家里孩子听话又有出息,小日子过的可让人羡慕了!”
就有人问了,“怎么不把孩子们都带来?”
金老太太:“孩子们还小呢!有两个还在读书,小的才五六岁。天这么热,带来也是受罪。”
“对,我大孙子都八岁了,我也舍不得他走这么远的路。”
“金婶子待孩子们可真好!”
“是啊是啊!”
王猎户这时也说道:“乡亲们,本来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便多嘴的。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与金叔一家关系不错。那几年灾年,其实都是靠金叔一家接济,我们一家四口才不至于被饿死。我说句公道话,当年金家也不宽裕,那样的灾年,自家人都吃不饱,还愿意把粮食分给我家,可见金叔是个有情有义的。那个李大富选择和江河媳妇断亲,那肯定错不在他们。金叔、江河,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们!”
王老头也说道:“是啊!金家作为我的亲家,那是没得挑理去。我也支持你们!”
金伯父倍受感动,连连作揖:“谢谢大家!谢谢!”
金老汉这时端起酒杯才站起来,跟大家赔礼说道:“谢谢大家。今儿实在对不住,让大家见笑了。扫了大家的兴致,我先自罚一杯,大家继续吃酒。”
张大牛:“金叔,您放心吧!我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这事儿不怪你们家,我是不会出去乱说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都附和着。这事儿他们可是听的真真的,这李大富连亲妹子都不顾,这会儿见到有好处了又凑过来,真是为人所不耻。
也有年纪大的人觉得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既然人家主动来认错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看金家那意思,这是摆明了不想再跟他们来往了。
酒足饭饱,一群人各自散去了。
金家的人因着白天的事儿,到底心里不痛快。打起精神送走了吃席的人后,金老汉金老太太直接累瘫在了椅子上,胳膊都伸不起来。
王婆子是个仗义的,直接上手帮忙收拾东西。丁猎户也领着儿子媳妇来帮忙。
金母付了银子,送走厨子,等到全部收拾完了,才得空坐下歇一歇脚。
王老头领着一众儿孙来跟他们告别。“亲家,我们这就回去了。如今忙完了,你们也歇一歇再走。”
金老汉直接拦了。“亲家,别着急。我们难得见一回,再留一天,明儿咱们好好说说话。”
金江兰领着孩子也要告辞了。“爹、娘、大哥、二哥、二嫂,我这也得回去了。铺子两天没开业了,家里又喂了那么多张嘴,都得管着,我得回去看看。”
金老太太挥挥手,笑着说道:“行,你快回去吧!这两天也辛苦你了!”
又唤来金母给她装了不少东西带走。“这些除了今儿大家送的,还有我们带回来的,我们明天歇息一日也就走了,你都拿回去吧!”
金江兰:“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你是我闺女,东西都给你我也乐意。快拿着!”金老太太累得话都不想多说,想了想,还是交代金江河:“老大,你去找王猎户问问,能不能辛苦他送江兰一趟。”
金江河:“哎!娘,我这就去。”
王猎户正要套马送两个儿子去镇上,让大虎来问一声江兰是不是要走,真是赶巧了。
眼见金江兰一家要走,王老头也坐不住了。“亲家,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儿忙完了,你们也好好歇一歇。”
金老汉直接把人拉住了。“你这是干啥?说好的留一留,怎么非得要走呢?”
王老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金老汉拦着不让他走。这边金母也把王婆子拦住了。“娘,再留一天吧!我这好几年不回来一趟,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了。我不舍得你!”
王婆子笑着拍拍她的胳膊,“傻孩子,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我这出来两日了,家里我也放心不下。”
金母上前抱住她,难得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我不管,娘,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陪陪我!”
王老大家的见两人难舍难分的,便跟着劝道:“娘,你就留下来跟妹妹待两天吧!家里还有我呢!我们妯娌几个在家,您尽管放心!”
王婆子还有些犹豫:“这……”
王老大家的:“就这么定了!娘,你和爹再待两天,我们就先回去了!”
金母这才重新露出了笑脸。“谢谢嫂子!”
王老大家的大气的说道:“这有啥!你可是我亲妹子!”
这话说得,王婆子都笑出了声音。“好好好,你这嫂子当的不错。老大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
王老大家的:“那是!也是娘眼光好!”
话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引得王婆子笑着骂了一句:“你这脸皮厚的,真不害臊!”
王婆子不走了,金母自然高兴。笑盈盈的给自家大嫂准备了礼物让她们带回去。
这回他们回去可没有马车坐了,大家也都不在意。王老大让家里大的小的都拎着东西往回走,自己落后几步跟王老头说道:“爹、娘,等明日下午,我再来接你们!”
金老汉连忙接口道:“不用来接,后日一早我们才赶回去。到时候把你爹娘送回去,不用你再来回跑了。”
王老大点点头,追着家里人跑了。
金老汉在家里待了一日,也未清闲下来。第二日,和王猎户一起到地里看了看。多年未归,这回回去又不知道多久还能回来,走到哪里都是浓浓的不舍。
王猎户见状,便跟金老汉说道:“不如等孩子们大了,你们搬回来住吧!”
金老汉摇了摇头:“我这一辈子啊,没有什么大的盼头。只要儿孙都在眼前,我也就满足了。兴哥儿几个有出息,他们去哪我就去哪。”
王猎户心想金恒兴几个若是做了大官,说不得还要搬到京城去住呢,这可没法劝了。
王老头夫妇在家和金恒安聊天,如今不能把金恒安当作孩子看了,这一转眼就成了大人了。“好孩子,你如今有了功名,也该早日娶妻生子了。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搞的,这都十六岁了,还不给你找媳妇。你看你大表哥,孩子都抱上了。”
金恒安哭笑不得,这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了娶妻的事上?
“姥爷,我以后还考状元呢,亲事不着急。等到有了合适的,我爹娘会上门提亲的。再说了,兴哥和丰哥都比我大,他们还没娶着急呢。”
王老头:“恒兴也没找啊?这我得说说你爷奶,读书可以,但是不能把亲事给耽搁也呀!男孩子年龄大了哪那么好找哟!”
王老头急了,也不想跟外孙子聊天了。溜达着去找金老汉,恨不得把他痛骂一顿,这孩子们这么大了还不给找媳妇,亲事都给耽搁了咋整?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金老汉。便把自家老婆子喊了出来。“你去跟你闺女说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还不给娶媳妇是怎么回事儿?想让孩子们打光棍哪?让她赶紧的,一年之内必须给孩子们娶上媳妇。”
王婆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是挑白菜哪?亲家是个有章程的,你闺女也有数呢!我琢磨着她们是想等安哥儿再考往上考考,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说到底这也是金家事儿,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叫你催你就催,废什么话?这算是金家的事儿吗?恒安可是我亲外孙!我这个做姥爷的不关心他,你等着哪个关心?”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讲理了。除了他,金家的人都惦记着呢!
懒得和他废话,王婆子腰一扭,转身走了。
见到闺女,王婆子还是委婉的问了出来。
提到孩子们的亲事,金母便跟王婆子说道:“娘,这事儿不急。恒兴和恒安俩孩子的意思,是打算再往上考考再说。现在人说亲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若是将来考中了状元,那肯定是不能在县城找一个媳妇的,起码他媳妇得见过大世面。恒安将来若是做了官,那将来结交的也大多都是做官的。他媳妇那是要和一群官太太打交道的,那哪能随便挑一个就行。”
王婆子也咂摸出味儿来了,她大外孙将来要做官,那媳妇儿就不能再乡下找。
“那到哪里找这样的媳妇哦?我老婆子还没见过读过书的女娃子呢!”
就这么感叹一句,也不敢再插嘴了。她大外孙的婚姻大事儿,她帮不上。
就在王老头即将暴走的时候,金老汉终于回来了。“我说亲家,你磨蹭什么呢?快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哎、哎、哎,你别拽我。别着急,有话咱们好好商量。”
金老汉被他拽回了屋里,不等他缓一口气,就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亲家,不是我说你,你是怎么想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不催着给他们娶媳妇呢?”
金老汉眉头一松,言语轻快的说道:“就这事儿?孩子们有自己的打算,打算再看呢?这正是读书的年纪,可不敢让他们为此分心。”
“这么说,你们都是有打算的?”王老头将信将疑。
“那可不!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晌午,金老汉和王老头把酒言欢,金恒兴和金恒安作陪。
太阳快落山时,金恒安的三舅母带着小儿子过来了。
“哎哟,这是恒安吧?这才多久没见,都长这么干了?”
金恒兴笑着说道:“三舅母。”
“哎!瞧瞧你表哥,这学问好,说话都不一样了。你以后学着点儿!”三舅母转头就教训起了一旁的儿子。
“恒安啊?我这次来是打算带你姥爷姥姥的,他们都在哪呢?”
金恒安:“三舅母,姥姥姥爷都在屋里呢,快屋里坐。”
“哎!”三舅母也不推辞,直接进屋就坐在了凳子上。
王婆子见了人,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的吗?”
三舅母:“娘,我不放心你们,所以来看看。”
“哼!我们有啥可不放心的?真有什么事儿,我闺女就能处理,还用得着你巴巴的跑来?”王婆子看向这个心眼多的三儿媳妇,眼皮猛跳了两下。
三舅母讪笑。“娘,瞧您说的这话。我这做儿媳妇的,关心长辈还不行了?”
金母听说她三嫂来了,赶紧过来说话。“三嫂,你来啦?快坐快坐!”
“这是小石头吧?这才几年不见,个头窜的真快!”金母见着三舅母带着孩子,便问了一句。
“是!傻孩子,还不快给你姑姑见礼?”三舅母重重的拍了一下小石头的后背。等他跟金母打过招呼,才继续说道:“这孩子最近几年长的快。想当年闹饥荒萱姐儿给他吃馒头的时候,他眼瞅着还没萱姐儿高呢!这时间过得真快!”
金母不明所以,咋还提到金恒萱了?当下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那是没饭吃饿的,影响了长身体。这不才几年的功夫,个头就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