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久没有说话,傅寒川只能感受到她投在他身上的视线,略有些不安的“嗯?”了一声。
时烟这才回过神,慌乱道:“少爷,你饿了吧,我再去给你准备一份午饭吧。”
傅寒川点了下头后,又叫住时烟。
半天没等到他开口,时烟歪了歪头:“少爷?”
傅寒川终于做出了决定:“再带一束栀子回来吧。”
这还是傅寒川第一次明确提出要求。
“好!”
时烟应下后,又看了一眼房间厚重的窗帘:“少爷,要不要把窗帘也拉开,开开窗户好好透透气?”
傅寒川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淡淡道:“何必问我,我又拦不住你。”
时烟撇了撇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可谁让你是我的少爷,你没有吩咐,我哪里敢乱动。”
傅寒川轻嗤:“从前我没让你摆花,你不也照摆?”
时烟理直气壮:“但你也没反对,不就是默认吗。少爷,我可都是听您的命令行事的。”
“别贫嘴了。”
“好,我这就去。”
时烟把窗帘拉开,明烈灿烂的阳光大片扫进来,瞬间驱走房内从前挥之不去的阴霾,一片明亮。
她心情颇好的转身出去。
照顾傅寒川吃过午饭后,时烟见他今天态度软化,趁热打铁道:“少爷,不然我给你念会书吧。”
之前傅寒川也不让她多留,就他一个人待在房间,时烟想想就觉得寂寞非常。
没有得到否定,她网上找了一本记录各种逸事的书,轻轻为他诵读。
阳光暖人,微风浮动,送来阵阵花香,耳边是清脆又带着一点娇软的声音,带着笑意,轻声朗读。
傅寒川闭上眼。
自发生意外后,始终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悄无声息的散开些许,流泻进一束晨光。
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难得,一觉好梦。
——
“你真要这么做啊?”
啾啾小心翼翼地确认。
“我以为你会欢天喜地,恨不得我立刻这么干。”
啾啾用翅膀捂住半边脸:“我家主人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没错,但你也是只好狐狸,我肯定也要担心你的。”
“你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么点精气,要是都给了我家主人,你运气好虚弱一段时间,运气不好,可是要大病一场减这世寿数的。”
这事时烟何尝不知道,但——
“他的伤再拖下去,就再也没有好的机会了。”
“谁让我亏欠他。”
时烟轻叹一口气:“只是还不知道这点精气,能不能让他以后真正好起来。”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时烟双手掐诀,俯身,红唇隔着绷带,轻轻贴在傅寒川眼上,将精气缓缓渡进他的双眼。
一口精气渡完,时烟几乎是立刻面无血色。
她身体摇晃一下,双手撑在床上,等眼前发黑的不适过去后,看着眼前傅寒川的薄唇。
在日光下,他苍白的唇也有了些健康的色泽,静静地任君采撷。
时烟再也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总要让她也沾点便宜的。
至于更多的,她没做过,不会。
“傅寒川。”
她低低叫了一声,嗓音轻柔:“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时烟缓了下,轻手轻脚出去,带上房门回自己房间休息。
也因此,没有看到,她关上房门口,床上本应睡着的人抬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唇。
他指尖放在上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她那柔软的、恍如花瓣一般的唇畔。
傅寒川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他是傅家的长房长子,然而父母早逝,爷爷虽偏疼二房,却也不曾亏待他,带在身边一一教导。
他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短短几年,将傅家的商业版图扩张数倍,成为a市首贵。
可一场意外,他成了废人。
爷爷站在他病床前,听完医生的话,沉默片刻,只让人好好照顾他,再也未曾来看过他。
眼前是暗夜,心在身体与心理的双重痛苦下,更是坠入了无边黑暗。
父母离开了他。
命运抛弃了他。
他心中唯一的亲人也放弃了他。
回首前半生,他突然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了。
这世上,早已无人期盼他一个废人活下去了。
但她不一样。
受不了他坏脾气的佣人走了一个又一个,面对他时,语气与动作更是难免带了埋怨与轻视。
毕竟谁想伺候一个废人。
唯独她,真的还把他当做大少爷一般。
说话永远带着笑意,轻声细语,他发脾气后,也总是默默收拾好狼藉。
他指尖在他唇上摩擦,想着她在他耳边低低说的话。
“傅寒川。”
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没由来带了些缱绻悱恻。
那个吻……
更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掠过水面,生怕惊扰到池水般小心翼翼。
那般珍而重之。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
哪怕他是现在这种样子?
好起来?
傅寒川手碰在自己眼上,又碰了碰自己的膝盖。
想起他刚出事时,遍请名医,可他们无一例外摇头叹息,只让他坚强的活下去。
良久后。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时烟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床,头重脚轻,眼前发黑,浑身无力,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再不想起床也不得咬牙起来。
谁让伺候傅寒川的人就她一个。
万一那位一个心情不好,又变成从前那样,那她怎么办。
“少爷,吃早饭了。”
傅寒川听觉灵敏,一下子就听出她脚步同之前不一样。
“不舒服?”
时烟惊了一下,这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揉了揉鼻子:“应该是昨晚睡觉着凉了,没什么事。”
“不舒服就歇着,这种事……”傅寒川下意识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照顾他,哪里能让别人帮忙。
沉默片刻,他道:“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
时烟更是受宠若惊了。
这人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想起傅寒川从前对她只有“滚”以及“滚出去”的交流,以及开门先砸个杯子的见面方式,时烟昧着良心道:“也……还好。”
傅寒川明显也想起来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头。
傅寒川说了一个地址:“等下你去这里一趟,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要是问你日期,你就说八月十七。”
时烟记下了:“是让我拿什么东西吗?”
“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