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猛然抬头,将柳含玉护在自己身后:“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急切的看向时烟:“王妃,玉儿毕竟是你的嫡亲姐姐,你快为她求求情,家事怎能如军中一般处置?”
柳含玉紧紧攥住丞相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不住发抖。
见时烟不说话,丞相继续急道:“王妃,我膝下无子,只有五个女儿,待我百年之后,就是你们姐妹互相扶持。”
“你那几个妹妹容貌才情皆是一般,只怕将来也帮不了你什么。”
“你今日饶你姐姐一命,来日,她也定当以命相报啊!”
“是!”柳含玉颤颤巍巍道:“妹妹若是肯原谅我一次,我日后定当牛做马,若有吩咐,在所不辞!”
秦赴渊听得却是不悦,冷然拂袖道:“丞相的意思,是烟儿嫁给本王,反倒会受委屈。”
“王爷对王妃一片维护之心,自然不会。”丞相忙道:“只是,王妃与玉儿毕竟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玉儿若真是被……传出去,岂非要说王妃冷血,不顾念姐妹情谊。”
秦赴渊冷嗤一声:“丞相不愧是文官之首,张口闭口,都先将所谓名誉挂在嘴边。”八壹中文網
“但本王,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丞相反问:“世人评说,千秋功过,王爷当真一点也不在乎吗?”
秦赴渊傲然道:“蝼蚁之想,为何要在乎!”
“那王妃呢?”丞相逼问道:“就算王爷不在乎,难道也不顾王妃名誉吗?”
时烟正要开口,秦赴渊已理所当然道:“夫妻一体,本王的想法,自然也是她的想法。”
他抬手:“把她带下去。”
“是!”
“不要!救我!爹爹救我!救我啊!”
柳含玉面如白纸,拼命挣扎,但她的力气在两个侍卫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绣花鞋在挣扎中,被甩至一边。
被捂住嘴,强行拖走之时,双足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群粗人!
秦赴渊皱眉,突然将时烟抱起,让她头靠在自己怀中,看不到那抹血色。
他家小王妃这么柔弱,从未见过血,吓到了可怎么是好。
“将聘礼上的东西,全部带回王府,一件也不许差。”
他吩咐一句,带着时烟,就要离开。
袖子却被轻轻扯了一下。
时烟抬起身子:“王爷,我还有几句话想同父亲说。”
秦赴渊不悦道:“同他有什么好说的。”
一想到他家小王妃从前过得那般日子,丞相却不管不问,秦赴渊将他也拖出去打一顿的心都有。
时烟一言不发,只又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不行。”
时烟又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好夫君,求你了……”
秦赴渊看着她眼巴巴的眼神:“……”
他咬牙:“半盏茶。”
时烟揽着他的脖颈,眉眼弯弯,甜甜道谢:“夫君对我真好。”
——
时烟与丞相一并立在书房。
丞相站在她面前,面色紧绷,冷硬道:“王妃唤臣来,有事不妨直说。”
“父亲何必对我这般冷淡。”
时烟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父亲是觉得我今日,太过于狠心了吗?”
丞相拂袖,冷冷道:“王妃何必明知故问,玉儿是你的姐姐,你这样,和杀了她有何区别!”
“你以为我想要这么做吗?”
时烟将茶盏猛然放在桌上,她站起身,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从小到大,她一直欺压我,就连我出嫁那日,她甚至给我下毒!”
“她三番五次想要我的性命,她不仁,还要怪我不义吗?”
“你说什么?”
听到“下毒”,丞相瞳孔同样紧缩一瞬:“玉儿给你下毒?”
时烟看得清楚。
他这一瞬的神情变化,更多的是她怎会得出如此结论的疑惑,而不是震惊或不敢置信。
果然是他给原主下的毒!
时烟身体虚弱,方才那几句话,仿佛抽走了她一半的气力。
她重新坐回去,低咳两声,有气无力道:“自然,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明明,论容貌、论才情,我也不比她差,可父亲眼里为何只有她,从未有我这个女儿……咳咳……”
丞相心思几个来回间,飞快有了计较。
柳含玉已经是一个指望不上的废人了。
而时烟不同。
她嫁给了容王,容貌甚至更胜过柳含玉几分,更别提,今日一见,她心思缜密……
更妙的是,她明显还是渴求父女之情的,而且,并不知道其实是自己给她下的毒。
可谓是一个更好的棋子。
“我竟不知她还会做出这种天打雷劈之事!”
丞相上前一步,看向时烟的眼神满是关切:“烟儿,你……你身体素来虚弱,现在如何了?”
不愧是老狐狸。
变脸变得这么快。
时烟低咳着:“我久病成医,自然没让她得逞。”
解决了这几日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疑惑,丞相这才长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幸亏烟儿你吉人自有天相!”
“只是,父亲……”
时烟低声道:“我知你一直精心培养柳含玉,想要她将来扶持柳家。”
“可我却再容不得她。”
“只是如今我嫁给容王,外面看,是花繁锦簇。”
“但王爷多年征战,性情颇有些古怪。”
“而且,我身体虚弱,或许过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再觅新人……”
“到时,若是没有了王爷的宠爱,再没有母家支撑,偌大的容王府,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时烟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却又不得不说。
丞相这个老狐狸,在原主出嫁前毒死她,定有打算。
如今皇帝年老,几个皇子间已暗潮涌动。
丞相为百官之首,他所图定然甚大。
更别提,原主幼时还偶然见到一些外邦长相的人,谨慎的出入丞相府。
她必须要先借助和他的这一层父女情,套出一些情报,好帮助秦赴渊。
所以,她半是报复,半是故意,将柳含玉这颗棋子打碎,让他不得不用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之前维护她,是想着她不过贪图你的聘礼,小惩大诫也就罢了,谁知她竟还……”
丞相恨铁不成钢道:“做出这种事,莫说你容不下她,我也饶不了她!”
“烟儿你放心。”丞相慈爱的看着时烟:“以后,你便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有丞相府在,便是容王,也不能轻易欺辱了你去。”
时烟一笑:“有父亲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丞相刚想继续说话,房门被人不耐地敲了两下。
“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