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梦微微歪头。
“这个问题很重要?”
时烟点头:“没错。”
谢惊梦饶有兴趣的追问:“为何?”
时烟信口胡诌道:“自然是因为我倾慕于他。”
谢惊梦的脸色一时变得极为古怪。
“你……倾慕谢惊梦?”
他拧眉:“为何,据本座所知,他常年以面具覆面,其下皮囊丑陋不堪。”
他说着江湖中始终流传着关于他的评价:“他更是性情喜怒无常,动辄以杀人取乐,就算是老幼妇孺也不放过。”
“甚至每日皆要饮用人血,用以练功……条条状状,罄竹难书。这样恶贯满盈的一个魔头,你喜欢他?”
“你懂什么?!”
哪怕被他掐住脖子,仍是面色平静的时烟,如今宛如炸毛的猫儿。
“谢惊梦常年以面具覆面,无人知晓他真正模样,为何要说他丑陋不堪?!谁知下面会不会是一幅比你还英俊的俊美面庞。”
谢惊梦:“……”
“至于性情那些……”
时烟双手托脸,或许是自认为心虚,小声道:“那都是谣传……”
谢惊梦生平头一次知晓,何为无话可说:“你们女人的心思,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时烟盯着他,又一次问道:“你到底是不是?”
谢惊梦轻嗤一声,懒懒道:“本座自然不是那魔教教主。”
时烟却是不信:“实话?”
谢惊梦看她一眼:“本座从不骗人。”
谁让这小丫头只问了他是不是魔教教主,而不是他是不是谢惊梦。
他可不曾欺瞒。
如今在魔教教主位置上的,是背叛了他,还在他身上留下一剑的方鹤。
时烟又盯着他看了片刻。
谢惊梦神情坦荡。
“好吧。”
没从他神情看出丝毫破绽的时烟移开视线:“那你是谁?”
“小丫头,你确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惊梦悠悠道:“若是本座答了,你的解药便没了。毕竟是你说的,二换二,公平的很。”
时烟:“……”
这人真是好生记仇。
不过知道他不是魔教教主就好。
毕竟魔教教主与她们青山派水火不相容。
若是救了仇家,她可就别想在青山派再待下去了。
只是他口口声声,自称“本座”,只怕来历也不简单,还是要想办法试探出来他究竟是何人。
“那你还是别答了。”
时烟站起身:“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惊梦仰头看她,却并不让人觉得他处于下风。
“第一,找处地方,让本座安心养伤。”
“第二,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本座的存在。”
时烟皱眉:“你这条件未免太难了。你伤势严重,定然要好好休养。但既然上了我青山派,那迟早就会让人发现你的存在。第二条,我实在是无法办到。”
她如此坦率,谢惊梦略一思索,第二条的确有些为难她了。
他改口道:“那便改为不得透露本座真实身份。”
时烟略有无语:“你还未曾告诉过我你的真实身份。”
“小丫头。”谢惊梦撑着树干站起来。
他身量极高,时烟不过堪堪到他肩膀。
他低头俯视时烟时,唇角轻勾,然而眸子冷如冰霜。
“你须知,这个江湖,知道的越多者,往往死得越快。”
“随便你找什么借口,为本座安排个可以在青山派安心养伤的身份。最好无人打扰。”
时烟咬着下唇想了想。
“我们门派近来新收了一批弟子,我可以把你安插进去。”
“就说你是因为魔教内乱,不慎受伤,方近日才赶来宗门。”
说着,时烟警惕的看着他。
“但你要保证,你不得做出任何危害青山派的事。”
谢惊梦拢袖,双眸冷然道:“小丫头,本座耐心有限。”
“你若是再同本座讨价还价,本座真的会杀了你,再另寻人为本座办事。”
“虽说是麻烦了些,但一样可行。”
“那你就杀吧。”时烟一仰头,无所畏惧道:“我自幼被青山派抚养长大,若是因我引狼入室,坏了青山派百年基业,不如现在先命丧你手,也省的将来无颜面对师门众人。”
谢惊梦:“……”
世人皆贪生怕死,往日但凡他眉头一皱,下面的人便会两股战战,求饶不止。
他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不怕死的。
然而,他还真不能轻易动手。
毕竟寻个顺眼且能为他办事的,的确不易。
“行吧。”
高高在上的前魔尊大人,如今虎落平阳,对上时烟毫无惧色的眸子片刻,不得不捏着鼻子退步。
“本座答应你,只要青山派的人不冒犯本座,本座自然不会对他们如何。”
第一次屈服于人,他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暴躁。
“如今满意了?”
时烟看着他,不信任道:“你再发个誓。”
“小丫头!”
谢惊梦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
“本座的耐心,真的是有、限、的!”
“好吧好吧。”
时烟能感觉得出,他不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生怕把人惹毛了,她提起灯笼,另开话题:“那我先带你回我那儿,我院子里还有间空房,你先住一晚,明日我再带你去见师兄。”
她转身时,动作又是一顿,望着谢惊梦,欲言又止:“那个……”
眼见谢惊梦皱眉,时烟语速飞快道:“不是我找事而是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出色了如果你想无人打扰那还是想想办法遮住你这张脸吧!”
一口气说完,她拍着胸口,狠狠喘息着。
妈耶,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想起自己的容貌,谢惊梦也拧眉。
“你那里可有面具?”
“没……”时烟下意识说完,又想起:“前段时日,同师兄下山,买了两张脸谱,要不你先凑合,戴戴那个。若是旁人问起,就说你伤了脸。”
“唔。”
谢惊梦点头,当做应允了。
“跟我来。”
时烟转身,扶了一下树,继续单腿蹦跶着,往回去的路上走。
她一蹦一蹦的宛如一只兔子。
然而却是一身绿色的衣衫。
绿色的兔子……
谢惊梦拢袖,同样步伐缓慢的跟在她身后,逐渐若有所思。
她们两个一个腿脚不便,一个失血多过,伤势严重,谁也不嫌弃谁慢,就这么慢悠悠的回到了时烟的院子。
“你先来我房间,我给你拿套被……”
时烟推开自己房门。
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间,骤然一亮。
大师兄林仪端坐在桌前,放下火折子。
烛火映照出他端正的眉眼。
他沉声发问:
“小师妹,你受伤了,深夜不在房间休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