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苏沐霄尖声叫道，“你快报！快报！”
“十九万两！”苏沐霄话音刚落，白筝便举起手中的号牌喊道。
拍卖师的手停在了半空，整个集珍楼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呲~”
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凤景熠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现在已经心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脑中空白一片，耳边嗡嗡的，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他抬起眼睛，好像有个丫鬟跑进来扶起了跌坐在地的苏沐霄，又有几个小二进来收拾了房间的残局。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白筝，白皙的脸蛋似笑非笑，粉嫩的嘴唇一起一合。
“还望尚书府早些将那两万两送上门来，不然五殿下凑不齐这钱会很麻烦的。”
苏沐霄深深地望着白筝，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良久，她才由丫头搀扶着转过身，咬着牙崩出几个字：“不用你操心。”
白筝笑了笑，笑声悦耳轻灵，仿佛林间的黄鹂。
“筝儿知道表姐素来做事稳妥，今日就算再冲动也不应当拿这么大一笔钱开玩笑，怕是不是受了谁的挑拨？”
见苏沐霄慢下脚步微侧了脸，白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表姐是个心善的，与人相交也不设防，可能都没有细细想过为何每次吃亏的都是自己吧。”
苏沐霄的脚下一踉跄，语气生硬地道：“不用你管！”
白筝不以为意地点头道：“表姐慢走。”
“十九万两，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传了上来。
白筝置若罔闻，顾自坐回收拾好的椅子上，捏起一块桌上重新摆放的茶点，悠然地吃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没吃晚饭，被苏沐霄刚才的一顿折腾下来，白筝终于是觉得饿了。
她吃了几口，抬眼间蓦然发现对面的凤景熠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还未好好与他解释过，忙放下手中的茶点开口道。
“五殿下放心，自会有人诚心买下这造纸术的，你大可不必为钱的事情担忧。至于那两万两白银，就当是白筝让殿下今日一再受惊的赔罪吧。”
白筝说着拿着桌上的茶壶，往凤景熠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一脸歉意又讨好地笑着。
听到白筝的话，凤景熠这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这样问着。
“你是说三哥么？”
“三殿下现在只怕正乐得看殿下您如何拿出这笔钱来。”白筝摇头道。
“十九万两，第二次！”
拍卖师的声音让凤景熠下意识地一抖，他的思绪却开始逐渐清晰。
自凤景煊开口报了十四万起，那些商人便没有一个再跟过价。一方面是十四万的价格已非一般人可以承受，一方面是那些可以承受的人精，谁都不敢明目张胆与皇室抢东西。
可到了现在，情形已是截然不同，国库尚且空虚到了赈灾的二十万两都拿不出的地步，又有哪个皇子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出十九万两？
因此，不管是谁报了后面的价格，都已经不属于同皇室抢东西了，而是为这些报过高价的皇子们搭一个稳固的台阶，让他们可以体面地走下来，不至于摔得很惨。
放眼整个集珍楼，又有谁可以拿得出二十万两来救他呢？
凤景熠的眼神瞬间聚焦起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
白筝的视线再次转到了那间到现在依旧保持着沉默的房间，不知为何她现在想的竟不是宋逸清，而是那个一袭青衣，容颜苍白却温和的男子。
既然身子骨并不好，从头到尾也没有参与拍卖，那他来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楼下开始出现窃窃私语的声音，造纸术的归属之争临近尾声，下面的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有些人惋惜地叹气，有些人双手合十在念佛。
这个时代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提前经历了巨变，不知是好是坏。
“二十万两。”白筝出神间，一道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拍卖师愣了一下，脸色开始掩饰不住的激动起来。
集珍楼虽然曾经卖出过三十万两黄金的天价，但那已是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前朝末期皇帝挥霍无度才有了此价。
可自本朝开始，别说是二十万两白银，就连十万两也都是屈指可数的！
凤景熠眯起了眼睛：“白小姐是给了宋公子什么好处？”
白筝笑了笑，事已至此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不瞒殿下，这造纸术，就是白筝找来的。”
“什么！”凤景熠震惊道。
“太子殿下所需的那二十万两白银，如今总算是不负所托。”
“就为了退楚风的婚，你就把这么一个好东西给卖了？”凤景熠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二十两，这是二十万两！如果在她自己的手上，那她的身价，楚风也不敢对她如何了。
“正因为是好东西，白筝一个小小的三品侍郎之女，受用不起。”白筝淡淡道。
白奕楠刚从贪污案中脱身，白府还在风口浪尖，她刚来这异世不久，没有本金没有人脉，更没有继续立足的底牌。
毕竟树大招风，现在的她已经够高调了，还是不要多惹祸端的好。
更何况……白筝勾起唇角，造纸术而已，像这种好东西，她可多的是。
凤景熠恍然大悟地望着白筝，嗫嚅了许久，终究只说了一句“白小姐说的是。”语气中颇是带着股惺惺相惜之感。
“二十万两，成交！”拍卖师的木槌重重落下。
集珍楼近百年里来最为热闹最是激烈的造纸术拍卖，终于在这声木槌声中，一锤定音。
白筝莞尔，端起茶杯轻轻碰了碰凤景熠的杯子：“cheers！”
凤景熠一愣：“切？切儿？”
白筝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是外祖家的方言。庆祝一下的意思。”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白筝喊道。
门随即被推开，竟是上次见过的管事。
管事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走到白筝面前，恭敬地说道。
“这是那位拍下造纸术的宋公子给您送来的，本是二十万两，集珍楼照例要从中抽走一成，剩余十八万两。以这枚刻着宋字的金锭子为凭。”
这个时代没有纸，自然也就没有了银票。宋家的生意做得大，没有银票很不方便，与人交易时大多以刻有宋字的金锭子为凭，保证对方可以在宋家任一商行兑换银两。
白筝接过金锭皱了皱眉。
该死，她竟然忘记抽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