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说罢整了整衣衫,走到铜镜前坐下,由竹苓替她梳理发丝。
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篦子一下一下按摩着头皮,让人浑身舒爽起来。
穿越后的日子,虽然一直奔忙,却也不觉疲惫,在这个新鲜的世界里,有太多可以让她去感受的,前世未曾好好拥有的东西。
譬如亲情,譬如感情,譬如……
白筝蓦地睁开眼。
“那洛娘看来是个大美人,有机会去见上一见也是好的。”
自己穿越以来,还从未亲眼见过什么名妓花魁,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见识见识,才不枉走这一遭。
竹苓如临大敌道:“小姐万万不可!那等肮脏下贱的女子,见她只会污了小姐的眼睛!”
白筝悠悠吐了口气:“这等名妓一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靠自己的技艺挣钱,比那些所谓的名门公子,反倒干净。”
竹苓急道:“什么卖艺不卖身啊,那洛娘可是每三个月便换一个入幕之宾!”
这下轮到白筝愣了。
小说里的名妓不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么?怎么这洛娘竟如此……
不走寻常路?
像是怕白筝不信,竹苓思索着回忆道。
“这个洛娘,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七岁便入了倚翠阁,教养到十三岁后,便以一曲《宴北朝》名动永定,这之后每月逢十日就出来露一次面,或是唱歌或是弹琴或是起舞,现如今六年过去,一直稳坐烟柳巷花魁宝座。
因着洛娘声名在外,不比寻常花娘,倚翠阁的嬷嬷倒也没有强要她侍客。只是这等花容月貌,却还是引来了不知多少王孙公子,砸重金想得洛娘一夜。
洛娘倒也不似旁的花娘头一次侍客时大多哭哭啼啼百般拒绝,反倒十分坦然得在那群求她的公子中选了个顺眼的,做了自己的入幕之宾。
也不知是洛娘生性喜新厌旧,还是这样的美人太过烧钱,再是家底丰厚也养不长,这洛娘的每个入幕之宾,便都不曾超过三个月。”
竹苓将有关洛娘的传闻娓娓道来的同时,手上也已灵巧地为白筝挽了一个简单的倾髻,又随手拿起一枚黄玉石步摇,将它钗入白筝的发间。
白筝对着铜镜看了看,不禁微微皱眉,取下了那枚黄玉石步摇,视线在一排珠钗里扫着,嘴下却道。
“想来那洛娘的入幕之宾应当都是非富即贵的王孙公子,只尝了美色三个月就被换掉,却无一人来寻她麻烦,倒也是个有本事的。”
“小姐说得极是。听说当年郭国公府最受宠的三公子被她赶走时,泪眼汪汪,依依不舍,还说什么以后洛娘但凡有事皆可找他相助,还有那凌王府的……”
竹苓的话未完,白筝的房门就被叩响了。
白福难掩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小姐,圣旨到了!”
白筝挑眉,竟然这么快?
拿起一枚金厢倒垂莲簪钗入发间后,白筝也不再耽搁,起身便走了出去。八壹中文網
刚走到大厅,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宫人捧着一卷明黄的折子站在堂前,下朝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的白奕楠恭恭敬敬地为他奉茶。
那宫人显然极懂规矩,婉拒了白奕楠的茶,见白筝出来,便走上前清了清嗓子道:“白小姐出来了,侍郎大人,领旨吧!”
白筝随着白奕楠与林氏一同跪在了地上,听那宫人尖细的嗓音宣读着圣旨。
“白府侍郎之女白筝,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柔明毓德,静正垂仪。朕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定远侯凤临渊,责有司择良辰完婚。”
“啪!”
白笛抿了一口,顿时将手中的茶碗往地上一砸,大声道:“你是想烫死我吗!”
紫苏措手不及地被泼了满身,脚背渗透的部分烫得不轻,疼得直抽气,却又不敢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白笛。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看本小姐的笑话是不是?看着本小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都幸灾乐祸是不是!”
一想到昨日的事,白笛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一股脑全撒在了紫苏身上。
紫苏连连摇头,慌忙道:“奴婢,奴婢没有!奴婢怎敢……”
白笛一把抓过瑟瑟发抖的紫苏,双手一拧,狠狠掐着她的肉道:“你不敢?这天下还有你们这些贱婢不敢的事么!”
紫苏吃疼地叫了起来,连连求饶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二小姐。”白寿在门口叫道。
白笛停下手,不耐地问:“何事?”
“大小姐回来了。”
“姐姐回来了?”白笛脸上迅速漾起一抹惊喜,“不是说还要几日才到永定么?”
白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道:“大小姐想是思家心切,便提早了几日启程,这会子该到将军府门口了。”
白笛匆忙起身:“姐姐回来,总算有人可以替我出气了!我这就出去迎她。”
此时将军府高高的门楣前,已经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一个年轻的婢子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然后在马车下摆好了踏凳,规矩地站在了一旁。
车帘一下子掀开了,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在婢女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那女子貌美得紧,肤光胜雪,有一张仿佛是从古画上拓下来的精致脸孔,嫣红的樱唇微微地抿着,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一时之间,将军府门口路过的诸人皆停住了脚步,痴痴地看着女子的身姿。
“这是?将军府大小姐回来了?”
“听说这位大小姐外出拜师一年,最近刚学成归来。”
“一年不见,大小姐越发美艳动人了。”
赞叹声不绝于耳,白笙却像是没听到一般,面色沉静,只抬头望了眼将军府的门楣,便抬步走了进去。
“姐姐终于回来了!”白笛疾步上前,迎着白笙笑吟吟地道。
白笙平静的目光却只是淡扫了她一眼,视若无物地顾自走了。
白笛被那冰冷的目光扫的心下一跳,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眼见白笙已经走远,咬了咬牙,只得恢复笑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