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凤临澈挑眉,“这可是证物。”
怎么能随便给嫌疑人看?
凤临渊微微一笑,目光却比寒冬里的雪色还冷:“这殿中,除了宜妃娘娘和郑小姐,便只有筝儿同四殿下接触过玉佩。
如今四殿下与筝儿都拿不出自己原先的那枚,那不如就让他二人都瞧上一眼,说不定能找出证据也未可知。”
既然凤临澈不同意让白筝单独看玉佩,不如就索性把凤景炀也拉进来。
“谁说炀儿拿不出玉佩!指不定被这鬼鬼祟祟的丫头藏哪里去了。”赵贵妃神色冰冷,厉声道。
凤临渊淡淡地回道:“只要四殿下能找到证据,证明这玉佩就是筝儿的,不也一样么?”
一句话,顿时让赵贵妃止了声。
如今案情陷入僵局,白筝虽然最有嫌疑,却因为直接证据的不足,凤临澈也不能随意就给这个未来定远侯夫人定罪。
凤临渊的理由冠冕堂皇,面对众人的目光,凤临澈略一沉吟,便也答应了。
玉佩被那内官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块浅阔的木盘里,捧到了凤景炀眼前。
不得不说,这内官显然是个做事小心且有经验的,玉佩拿过来这么久,上面的痕迹却丝毫未被破坏,依旧沾满了郑嫣的血迹。
通灵剔透的半月状玉佩,已全被鲜红的血润透,随着时间的流逝,此刻已结成了血块,沾在玉佩上。
连带着垂在下方的暗红玛瑙流苏,也因沾了血块的关系而显得格外诡异。
凤景炀似是不忍,只粗粗地看了两眼,碰都没碰,就挥了挥手道:“拿走吧,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内官闻言,正要施礼想要后退,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击到了捧着玉佩的手肘,他不由得向前一冲,手中的木盘正与凤景炀向外挥起的手相撞。
顿时,木盘轻轻一晃,上头的玉佩往侧边一滑,玉佩在木盘里翻了个个儿,原先整齐的流苏彻底被打乱。
凤景炀顿时不悦地皱了皱眉,吓得内官忙抢在他之前连连告罪:“是奴才眼拙,碰到了四殿下,请殿下恕罪。”
见内官如此识趣,又碍于众人在场,凤景炀只好忍下了心中的烦躁,淡淡道:“罢了罢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多谢殿下。”内官一边告着谢,一边恭敬地倒退着离去。
又将玉佩捧到了白筝面前。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白筝同样没有去碰玉佩,只是细细地瞧着。
被方才的一击后,玉佩早已不是最初那平顺的形状,底下的流苏凌乱地散成一团,摊在木盘上,与暗红色的血迹相辉映。
白筝的眸子细细扫过玉佩的每一角,蓦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只是这份异样,除了离她最近的凤临渊,谁也没有发觉。
“丫头,可瞧出什么来没有?”逸王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筝垂着眼睑,平静地出声,却是问向高昌侯:“侯爷,平阳长公主,如今可还好?”
“你这是实在没法自证清白,打算扯开话题了么?”凤景煊说着,便冷笑起来,“父皇面前,由得你耍这种小聪明……”
他的声音在看到白筝缓缓抬起的眼眸时,戛然而止。
只见白筝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圈通红。
而此刻,因为外头的天色越发乌云密布,殿内燃起了烛火,烛光摇曳,衬托着白筝冰冷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
“长公主似乎苏醒了,只是情绪仍不稳定。”一个宫人低声回答。
“你问长公主做什么?”凤临澈不解地看着她。
白筝并不回答,只是疾步走到大殿中央,衣袖一甩,匍匐在地,郑重道:“回禀陛下,臣女发现这玉佩有异,需要一个最了解郑小姐的人来为臣女作证。
高昌侯爷是个男子,想必不懂这些,这才恳求陛下,请平阳长公主出面。”
“玉佩能有什么异样!怕不是你趁着方才动了什么手脚吧?”凤景炀“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
凤临渊原本带着冷光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能看到,方才筝儿的手都没碰到玉佩分毫,反倒是四殿下撞了那放玉佩的木盘。
想不到,本侯还没怀疑四殿下,四殿下反倒质疑起筝儿有这个隔空动手的本事来了?”
凤景炀愣了一下,紧抿着唇瞪着凤临渊。
方才白筝的一席话,瞬间击碎了他平静的表象,将他那颗充满慌乱和恐惧的心,彻底勾引了出来。
他心虚,他恐惧。
这恐惧自打他发现身上的玉佩丢失后,就一直占据在心头,只是他一直在尽力掩饰罢了。
他以为,那两枚玉佩是完全一样的,就他之前所听到的消息来说,连这玉佩上头的纹理都是如出一辙。
哪怕是宜妃这个佩戴了十几年的人,也分辨不出哪块是她送给凤景炀的,哪块是她送给白筝的。
那白筝怎么可能发现的了异样?
而那平阳长公主,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摸到过玉佩。让她来分辨?简直是无稽之谈!
“呵,本殿下不过是觉得,让一个压根没看过玉佩的人来作证,实在太过荒谬。”凤景炀强撑着冷笑出声。
“身正不怕影子斜,四殿下你害怕什么?只要能找出真凶,何必管它过程如何。”凤临渊语调冰冷,噎得凤景炀说不出话来。
赵贵妃不悦极了,瞪了凤临渊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身侧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只要能为嫣儿找出真凶,让本宫做什么都可以。”
高昌侯顿时站起了身,看到平素保养良好,有着一头乌黑发髻的妻子,陡然间发丝凌乱,发髻上竟冒出了不少白发,神情憔悴而苍老地蹒跚而出,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平阳……”他踉跄着上前。
平阳长公主的视线在看到高昌侯时,瞬间变得哀婉又柔弱,她伏在高昌侯的胸口,抹起泪来。
“长公主与侯爷恩爱至深,令人感佩,想来郑小姐也是受到双亲耳濡目染,才会一腔孤勇付深情,至死无悔。”
白筝轻叹出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昌侯敏锐地抓住了她的话中之意。
白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扫过并不停留,落在了凤景炀身上。
凤景炀的心猛地一跳,就听白筝轻唇微启:“四殿下,你可知青芍缘何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