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被问得一愣,随即拧紧了眉,有些不确定地道。
白筝看向门口,眉梢微扬:“有点像昨夜在莫忧酒馆门口卖惨的那个老妇人。”
黄莺顿时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疯伯伯是男的,那老妇人……可是个女的!”
昨夜,白筝一直躲在暗处,为了方便观察酒馆门口的情形,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房内点蜡烛。
那老妇人虽与她遥遥望了一眼,可黑灯瞎火,她根本看不清白筝的长相。
即便是能认得出白筝的这双眼眸,此时白筝刚中毒醒来,精神气与先前大不相同,光看眼眸,更是不可能认出什么。
可白筝不同,自昨夜那老妇出现起,她就一直细细地盯着,记住了那老妇的眼神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习惯性的小动作。
因此,方才一见到这老大夫,她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黄莺使劲地眨了眨眼,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他,试一试就知道了。”白筝眼底闪过一抹亮光,轻柔道。
“怎么试?”黄莺好奇地望着白筝。
白筝并不回答,只低下头,自全身上下唯一还算齐整的胸前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
黄莺眼见她将布包解开,从里面掉出来一个掌心大小的酒囊。
“这是?”
“幸好包裹得严实,这一路过来,倒是一滴没洒。”白筝满意地颠了颠手中的酒囊,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是红梅酒?”黄莺反应了过来,低声叫道。
白筝忙将食指伸到唇边:“嘘!”
黄莺下意识地捂住嘴,心虚地看了眼窗外,见那老大夫不知不觉间已走远了些,确保外头的人没听到,她才轻轻拍了拍胸口。
白筝恢复了郑重的神色,对黄莺嘱咐道。
“你就说,你表哥昨日在浮玉山颠取山泉水时,见到有一群人,在偷偷摸摸地往山泉里倒酒,他闻着这酒实在香甜,便偷了一袋来。他一贯疼你,遇着你便分了点给你。”
这两日相处下来,白筝也已看出,黄莺的性子同竹苓很像,古灵精怪,聪明伶俐,让她同自己一起演上这场戏,并不是什么难事。
白筝继续说着:“你怕把酒放到家里,让弟弟闻到了,嘴馋要喝。小孩子脾胃弱,他又是个病人,喝酒总不是什么好事。便只好把酒放在老大夫这里保管着。”
黄莺连连点头,将白筝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把酒放在疯伯伯这里?照那疯伯伯嗜酒的性子,这酒若被他偷喝了可怎么办?”
白筝眉眼弯弯,眼神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要的,就是他偷喝。”
黄莺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少女,只觉得同她相处了两日,却从来都猜不透她的用意。可这少女又总有一种,能让人不自觉地信服她,按着她的计划乖乖执行的能力。
白筝将酒递给她,朝着门外努了努嘴道:“去吧。”
黄莺点点头,接过酒囊便出去了。
定远侯府。
春日特有的带着轻微花香的暖阳穿透窗纱,缠绵在凤临渊紧闭的双眸上。
不知是光线太过刺眼,还是花香太过扑鼻,凤临渊的眼睫轻轻颤抖,终是在昏迷了三天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主上,主上醒了?”
惊喜的声音随着凤临渊睁开眼眸,自近而远传出房门。
很快,便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朱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白须激动地颤抖着,一把推开激动地舔着凤临渊脸庞的流风,伸手便为他把起脉来。
“果然还是要师兄的药才有救,侯爷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体内毒素稳定了许多。”朱伯双眼满是欣喜,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只要那丫头能顺利把师兄找回来,侯爷的病定然无碍。”
凤临渊本平静地由着朱伯搭脉,另一只手温和地抚着躺在他身边的流风的脑袋。
乍然听到朱伯的话,顿时皱紧了眉,敏锐地道:“哪个丫头,朱伯说的可是筝儿?”
朱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当下悔得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白筝临走前便叮嘱过他,为了让凤临渊安心养着身体,不必同他讲自己亲去清河郡之事,免得凤临渊白白担心。
自己当时还连连道好,如今一见凤临渊苏醒,便高兴地忘了形,将事情抖搂了出去?
不说那丫头届时会如何数落自己,以凤临渊对白筝的在意程度,只怕他会直接赶去清河郡!
朱伯脸色微变,连连摆手撒谎道:“自然不是你那小媳妇了,你那媳妇啊,自听说你病了后,就在你床前不眠不休陪了整整三日。
还是我这个老头儿实在看不下去,把她赶回家睡觉去了。要说起来,她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
凤临渊却不听他胡扯,锐利的眼神扫过房内的每一个人,低沉着声音开口:“墨藜呢?”
凤临渊身上陡然散发出的强大的气息,使得服侍在旁的几个丫鬟和侍卫皆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墨藜,也去了?”凤临渊眼中隐隐有冷光闪过,慢慢道。
朱伯尴尬的笑意僵在脸上。
见众人都不开口,却又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凤临渊顿时心下了然,双眼微眯,对着离他最近的黑衣男子问道:“他们去哪里找周元宁了?”
“去……去……”被点到名的男子顿时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着不知该不该说。
凤临渊一贯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从未对属下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可此时的他尽管大病初愈,浑身凛然的气势却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低压,迫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很好,这是铁了心打算要瞒着我了,嗯?”凤临渊轻笑了一声,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漆黑一片,带着沁人的寒意。
想是感知到了主人滔天的怒意,窝在凤临渊怀里的流风直起了身,缓缓弓起背,全身毛发尽张,对着那男子龇出凶狠的獠牙。
黑衣男子吓得浑身一抖,径直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地回答:“清,清河郡,我,他,他们去了清河郡。”
“清河郡?”凤临渊眉梢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掀开被子,语调冰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去找毒神周元宁,是嫌活太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