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竹苓在白筝的示意之下,打开了手中的木盒。
众人好奇地探头,想去看木盒里头的东西。
宋逸清离得最近,一眼便瞥见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饶是这一贯逍遥放荡,花名在外的宋家二公子,也是脸红到了脖子根。
谁能想到,这木盒里头竟是一件藕荷色的女子的肚兜!
便是在场这群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纨绔们,大庭广众之下,都有些不敢再去直视。
反倒是他们怀中的美人中早已见怪不怪,有的甚至还大大方方地上前细细端详。
白筝在木盒打开的瞬间便十分避嫌地转过了头,不去看那盒里的东西。
这观察的重任,自然也就交到了在场这些美人们手里。
“白小姐,你拿这件衵服给我们看做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道,“不过这上头的花纹,倒是别致呢。”
“是啊,以往衵服上,绣的都是什么喜鹊登梅、鸳鸯戏水、凤穿牡丹,这还是头一回在衵服上看到绣莲花的,还是少见的七瓣睡莲!”有一个女子惊呼道。
周七怀中那个美人闻言,拨开前方围观的姐妹探头仔细端详了片刻,喃喃着道:“这睡莲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周七笑了:“怎么,这白府门口尽是你的熟人哪,你又眼熟了?”
那美人却是蹙着眉,不理会他话中的调侃:“这七瓣睡莲,奴家好像在哪见过。”
白筝一直微侧着身,不去看那木盒中的肚兜,也不开口回答那群女子的问话。
如今听到那美人说的,这才轻咳一声,赞道:“姑娘眼尖。”
“奴家果真没有认错?”那美人有些不敢确信。
白筝颔首:“你再细想想,在你倚翠阁中,有谁的贴身物品上,绣过这样的七瓣睡莲。”
“莲衣!”几乎是白筝说出这句提醒的瞬间,那美人恍然大悟。
随着这句话,众人再次纷纷将视线,投向了那被黑衣男子钳制得完全无法动弹的莲衣。
莲衣已在木盒打开的瞬间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她已完全顾不上众人的目光,只死死地盯着白筝。
那不是她的肚兜!
她根本就没有这个颜色的肚兜。
可那肚兜上的七瓣睡莲,却又与她任何一件贴身衣物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眼前的少女根本就不认识她,今日自己本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土匪山的赃物作为证据已属不易。
可眼前的少女又是怎么做到,自她出现至今不过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竟能变出一条绣着与她帕子上同样睡莲的肚兜来。
且这样粗粗一看,那七瓣睡莲与她帕子上的根本就难分真假。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恐惧地摇头,这个白家三小姐,太可怕了!
白筝唇畔微勾,语调冰凉:“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来通报,说门口闹事的女子身上带着与这衵服上头完全一样的花纹,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实在不想掺和这件事。
这衵服是我白府端掉土匪窝时,从那土匪头子身上搜出来的,想来那土匪头子,也是对莲衣姑娘情深义重。
怪不得莲衣姑娘为了他,即便是豁出了颜面和良心,也要来我白府门口泼上这一场脏水。”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那群公子哥儿,即便是同在欢场卖笑卖身的女子们,都在看向莲衣的眼神里带了鄙夷。
周七怀里的美人更是冷嘲热讽道:“都说我倚翠阁,就属头牌娘子洛娘身段最妖娆,歌声最动听,琴技舞技最盛,可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子风尘味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不像莲衣,虽说样貌才情屈居第二,可那气质却卓然无二,一贯最是洁身自好遗世独*立。
想不到啊!
想不到这洁身自好遗世独*立的莲衣,背地里,原是个会给男子送贴身衵服的。
荡!妇!”
最后两个字被那美人咬得颇重,一字一顿,像巨石落地,砸碎了莲衣最后的自尊和骄傲。
同行相轻这事,每个行当都有。
这也是白筝使出这招反击的厉害之处。
她请宋逸清叫来了莲衣的同行们——一群花娘。
里头更是有倚翠阁的美人。
同为花娘,又是在同一个妈妈手下被教养长大,偏偏这么多年来,要被莲衣和洛娘硬生生压去一个头,换作谁,心里没有几分怨气?
洛娘也就罢了,舞姿琴技歌喉样样吊打她们,自知比不过也就不去比了。
可莲衣不同,她不过是凭着美貌和那所谓洁身自好的名声打出的一片天地。
一个院子的花娘们,最看不惯莲衣这种派头了。
现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不得往死里嘲讽她?
“就是,还以为她同我们姐妹有哪里不同呢,说到底不过就是个荡*妇罢了。”
“公子,你说她当初死活不肯从了你,是不是因为在她眼里,你比不上那个土匪头子?”
“呵,就她那货色,还有脸嫌弃本公子?本公子定要叫她再无立足之地!”
莲衣听着这些话,身子已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面如死灰,她绝望地闭上眼。
她完了。
“竹苓,还捧着这脏东西做什么,还给她吧,当是给莲衣姑娘留个念想。”白筝出声道。
竹苓忙应了声“是”,嫌恶地把那肚兜连同木盒一并扔到了莲衣脚下。
白筝这才回过身,对着莲衣好声劝慰。
“莲衣姑娘,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你在此撒泼胡闹也没什么用了,不若还是拿着东西快快回去罢,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庭广众的,终究对你名声不好。”
说罢也不再管她,剩下的事情,有那黑衣男子解决就好。
白筝转头,朝着宋逸清及围观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诸位过来看得也不是什么好戏,见笑了。”
性格直爽的周七率先道:“这干白姑娘何事?白小姐本就是为民除害,如今还被莲衣那荡*妇平白羞辱,本公子都替白小姐,替白府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