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待那小太监拒绝,朱伯已经把凤临渊的里衣披在了他身上,狠狠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等到那小太监终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流风面前。
小太监顿时吓得整个人腿都软了,呲溜一下滑倒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此时的流风正拖着自己雪白的身子侧躺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耳朵无力地耷拉着。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它黑黑的鼻子抽了抽,便蓦地睁大了眼睛,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不复丝毫狰狞的模样。
小太监见此,吓得更是浑身僵硬,冷汗直流。
流风嗅着味道,半爬起身子,看清眼前之人不是凤临渊后,眼里晶莹的亮光陡然消失,瞬间就对面前的小太监失去了兴趣,顾自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几个太医见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已有了答案。
楚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面色黑沉。
凤临渊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出来,见此情形,笑了笑道:“陛下,既然流风对微臣的衣裳没有激烈反应,是否就可以证明微臣的清白了?”
张老太医亦捻着胡子点了点头,出声道:“侯爷的里衣上只留有栈香,老臣确实没在上面闻着别的味道了。且看这白狼的反应,也足以证明,定远侯爷与此事并无干系。”
坐在上首的凤临澈听着这话,脸上似笑非笑,手指弯曲,轻轻扣在椅子把手上,语气轻飘飘的:“朕就知道,阿渊不会做对不起朕的事情来。”
那表情神态,仿佛刚才指着凤临渊的鼻子,怒斥“你太让我失望了”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似的。
凤临渊心中虽满是讽刺,脸上却未露丝毫,只颔首着:“多谢陛下信任。”
楚相横眉,这可不是他要的结果!
转眼看着几个太医手中捧着的白筝的喜服,他冷笑道:“侯爷的衣裳上没东西,侯夫人的衣裳上多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那又是哪里出了岔子,使得那恶狼专挑今日冲进殿里来?呵,说到底,还不是侯爷平日悉心教养的缘故……”
张老太医本就被楚相方才的话激怒过,如今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语调,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抢过那件喜服,捧到楚相面前厉声道。
“谁说侯夫人的喜服没问题?丞相大人是太医么,亲自查验过了么?老夫可是明明白白地查验过了,侯夫人的喜服上,可是被人下了……”
没有人注意到,凤临渊趁此时对着眼眸微睁的流风悄悄使了个眼色,流风便摇了摇尾巴,突然振奋地站了起来。
这时,本倒在地上的小太监才刚刚在另一个太监的帮助下勉强站起了身,还未彻底站稳,眼角瞥见流风刺溜一下爬起,顿时吓得惊叫一声,再次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而那正在搀扶的太监则吓得,拔腿就往几个太医所在的人多的地方跑去。
突然出现的变故打断了张老太医还未说完的话,张老太医一愣,回过头去。
就见流风摇着尾巴,兴致勃勃地跟在那太监身后,冲着自己这方向跑来。
那太监被流风追得几欲崩溃,慌不择路,经过太医群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身子便朝着老张太医扑了过来。
张老太医年岁已高,反应并不灵敏,被他这么一推,双手下意识地松开,手上的喜服就被这股力道猛地一推,轻薄材质的凤凰锦便高高飞起。
落到了对面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楚相身上。
楚相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落在自己腿上的这身喜服,眨了眨眼睛,缓缓抬头。
这一抬头,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方才还逗趣似的追着太监的流风,不知何时已停在了楚相面前,黑溜溜的眼珠子渐渐泛起绿光,獠牙半露,爪子一点点伸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流风,楚相吓得第一反应便是起身想逃。
可此时,他的腿上正盖着那身层层叠叠的喜服,导致他连拔开腿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还没等楚相想清楚逃跑方式,流风已经“嗷”的一声,朝他扑了过去。
“父亲!”楚后见此,目眦欲裂,控制不住地厉声尖叫起来。
流风一个猛扑,巨大的身躯径直就将楚相连人带椅扑翻在地。
楚相年事已高,又刚大病初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只觉得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骨头都碎了,一张脸惨白如纸,整个人动弹不得。
“救人,快救人!”
满殿的人都呆住了,只剩下楚后凄厉的叫喊声。
侍卫们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想去救人。
可哪里来得及——
流风已经一爪子扒在了落在楚相身上的那身喜服上,另一个爪子高高抬起,直冲楚相面门而去。
楚相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流风那硕大的獠牙和爪子,登时便是一口气上不来,翻了个白眼撅了过去。
眼看楚相就要丧生在流风的爪子之下,楚后只觉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吓得她死死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即将到来的血腥的画面。
然而,半晌过去,预想之中的血肉横溅的声音没有传来,倒是听到了流风的低嚎声。
楚后一点点睁开自己的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见凤临渊不知何时已冲到了流风身后,紧紧握住了流风那还未落下的爪子。
那爪子上锋利的指甲如尖刺一般,亮在楚相的面门之上,只差毫厘就会刺入肉里。
“快把流风带走。”
凤临渊安抚了躁动得企图再次撕扯白筝那身喜服的流风,对墨藜交代道。
它已经将功赎罪把任务完成了,若再不及时送走,等楚后缓过神来,恐怕会气得当场把流风炖了吃掉。
墨藜低头,应了声“是”,便急匆匆带着流风溜之大吉。
上首的凤临澈脸色铁青,一颗心扑扑跳动着,甚是不安宁。
楚后见自己父亲没事,仿佛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绵软地摊在凤临澈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汹涌而出:“陛下……吓死臣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