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渊冷笑一声，眼底闪着一簇如深潭般幽寒的眸光：“看来，是本侯不做声响太多年，以至于都让他们忘记本侯当初的能耐了。”
这话听得宋逸清后背一凉。
凤临渊当初的能耐？
一个身受重伤的十五岁少年，依旧可以率领残余兵马奇兵巧计，绝境反扑力挽狂澜，让明明胜利在望的西梁宣宁王卓毅不得不抛下焱城逃回老巢。
他的能耐，岂是凡人能承受的？
更何况，现如今的凤临渊可是足足蛰伏了六年，一旦出手……
宋逸清甚至有些替对方的人担忧起来。
“那害你夫人的你那姨姐，又预备怎么办？她已经疯了，陈国公府也没人管她，倒是后来从将军府回来的她那贴身丫鬟把人带回了国公府。”
想起白笛被揪出正殿前，癫狂地拿刀砍自己时双目猩红的模样，宋逸清就忍不住摇头。
凤临渊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叮嘱道：“派人去盯着。若明日白笛没有遵守诺言履行赌约，就把人从国公府里直接押出来……”
凤临渊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可那脸上的寒意让众人的心俱是猛地一颤。
谁叫白笛这一次，确实是触了凤临渊的逆鳞。
背后之人为何无缘无故会去打流风的主意，自然是掐准了流风会去攻击身上有股荼芜味的白筝。
这也就意味着，白笛洒在白筝身上的荼芜，本就是那偷放流风的人原定计划中的一环。
白笛竟然与那些人有了勾结，还在凤临渊的新婚大喜之日，堂而皇之地陷害白筝。
简直是不要命了！
看着一脸阴郁冰冷的凤临渊，宋逸清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底暗叹，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承受的住凤临渊的怒火。
“你也放宽些心，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可不要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若没有万全的准备，事情就不要做的太绝，以免打草惊蛇。”
宋逸清好心劝道。
凤临渊淡淡一笑：“你不必担心，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什么东风？”宋逸清疑惑地问出声。
就听门外有人低声道：“主子，高昌侯求见。”
高昌侯？
听到这个名字的宋逸清愣了愣。
自从郑嫣惨死后，高昌侯夫妇就像彻底在永定消失了一般，许久未曾有过消息。
今日怎么会来凑凤临渊成亲的热闹？
“你看，东风来了。”凤临渊意味深长地笑了。
宋逸清只觉突然间醍醐灌顶，连忙起身，一向没个正形的他难得站直了身子，拱手道：“宋某在此，先行恭喜侯爷。”
凤临渊点了点头，抬眸对上宋逸清的眼睛。
两个多年的至交好友相视一笑。
高昌侯踏进书房时，房中只剩下一袭红衣的凤临渊端坐在椅子上。
“若是凤真还在，看到你娶妻，不知该多高兴。”
一进门就看到了凤临渊身上还未换下的喜服，高昌侯不由出声感慨道。
凤临渊弯起唇角，淡淡道：“我这样的野小子也会有安安分分娶妻的一天，父亲看到想必会很诧异吧。”
高昌侯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空中虚无的点，陷入了回忆。
“想当年，他还一直愁着你这小子心不定，整日不是想着带兵打仗，就是打马穿街，又没个亲娘来替你操心婚事，生怕你以后没人要。”
说到这里，他便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皱纹散开，给回忆增添了几分沧桑。
“他也不想想，你可是堂堂定远侯爷，怎会娶不到妻呢？
当爹的呀总是瞎操心。
就像我，这么多年生怕嫣儿被那臭小子欺负，如今是再也不用怕了……”
“郑小姐可还好？”听他提到郑嫣，凤临渊便问了句。
高昌侯转过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算是入土为安了。”
自从上次郑嫣葬礼被破坏，棺椁被毁，连同遗体差点被焚烧后，高昌侯便与平阳长公主费尽了心血，这才躲过了赵贵妃和太尉府的盯梢，顺利将郑嫣安葬了下去。
自己的女儿本就惨死，如今连寻一处栖身之地都这般不容易，高昌侯心中满是悲凉。
“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侯夫人。
那日之后，我与平阳便一心扑在了为嫣儿找栖身之地的事上，一直未能寻着机会，向侯夫人当面致谢。”
高昌侯诚恳地抬头。
凤临渊笑了笑，温和地回道：“无妨，筝儿之所以那样做，只是对郑小姐的遭遇十分同情罢了，为的本也就不是侯爷的感激。”
“那日，若不是有侯夫人出手，嫣儿早已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想起那日的情形，高昌侯还是觉得一阵后怕。
“侯爷可有查出背后下手之人是谁？”凤临渊故意问道。
高昌侯冷笑，不答反问：“还用查么？”
凤临渊心领神会地点头：“四殿下出了事，赵贵妃爱子心切，难免听信谗言……说起来，都是那些个江湖术士乱人心。”
“侯爷不必为那恶女说话！她儿子害死了我女儿，就是偿命也应当！如今为了个疯子，竟然还想要我女儿魂飞魄散，死后都不得安宁，真是恶毒，太恶毒了！”
高昌侯说着整个人激动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在微微颤抖着，原本乌黑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搭在脸颊两侧，随着他情绪的起伏，忽上忽下地跳动着。
凤临渊眼中的厉光转瞬即逝，嘴上却还是温和地笑着：“这些话，侯爷只在私下说说就好，外人面前切莫多言。到底那是四殿下，是陛下的皇子。”
“是啊，就因为他是凤临澈的儿子，就算他杀了我女儿，也可以安然无事！枉费我与平阳不惜损阴折寿，为大周，为他凤临澈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到头来，却连嫣儿都护不住！”
高昌侯太过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凤临渊眼眸中流转的异样情绪。
“亏心事？”凤临渊反问道，他的声线依旧平静，只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高昌侯苦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凤临渊等待已久的话——
“侯爷怕是不知道，当初焱城之战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