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怎么了?”何晴猛地抬头。
红衣女子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怜悯,不答反问道:“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若那正妻嫁过去后娘家家道中落,或是那公子本就心软,把先前生养在外头的庶子庶女带回家认祖归宗也没什么。
可你家公子,此番求娶的却是当朝公主!哪敢在这些事情上糊弄?”
“所以呢?”何晴的心微微抽痛,却还是不肯承认,只嘴硬地道,“贵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否说个明白。”
看到何晴的模样,红衣女子轻轻一笑,挥了挥扇子道。
“罢了。说再多,都不如帮你把玉佩找回来,你自己去查一查得好。”
红衣女子说着撩起车帘,看向外头吩咐道:“找的仔细些,务必把玉佩找回来。”
“是。”
何晴怔怔地看着红衣女子的神情,回味着对方说的话,心里越来越害怕。
她从小就喜欢赵羽津,喜欢到婚嫁之龄时,不惜以死相逼,也要求着父亲帮她。
尽管赵羽津根本就看不上她。
是父亲豁出了自己的一条命,又为了她的将来,偷出了定远侯府千机图存放之处的钥匙,才让她如愿以偿,有了这个好归宿。
她突然想起刚进太尉府的那段时日,还有些战战兢兢。她知道赵羽津是被逼着不得不纳了自己,本以为对方不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可谁知,自二人相见起,赵羽津就对她千依百顺,体贴入微。
赵羽津是喜欢自己的吧。她这样觉得。
尽管六年里,赵羽津总是会在情到浓时,对她提起千机图一事。
她虽百般推脱不肯交出,却还是对着对方抱有足够的希冀。
只要有了孩子,她和赵羽津就有了维系的纽带,她在这太尉府里就彻底有了依靠。八壹中文網
只要有了孩子,她才会放心地交出钥匙。
孩子……
何晴眼眸一痛。
他们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在她腹中待了三个月,便因先天气血不足,离她而去。
她眼见着那血从自己双腿之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害怕,无助又绝望。
她哭着哀求赵羽津,求他救救孩子。
可赵羽津只是紧紧抱着她,告诉她“以后还会再有的。”
可这么多年了,她再也没能有过。
她以为是自己没有这个福分。这么多年吃斋念佛,就为了能和自己的心爱之人,有一个骨血相连的孩子。
她顶着压力,不肯将钥匙交给赵羽津,甚至一再以钥匙相逼,让赵羽津留宿在她房中。
她何曾不知道,赵羽津早就厌弃她了。
若不是看在钥匙的份上,只怕早就将她赶出府去。
她深深地闭上眼睛。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五大三粗,皮肤粗糙,或憨笑或担忧或心疼地望着她的男子。
“晴晴,爹爹求你了,你吃点吧。你娘已经心疼得也有两日没吃一口饭了,就当心疼心疼你阿娘,好不好?”
“你若真想要嫁,爹爹就帮你。只要你肯好好活着,切莫再这般孩子气了……”
“以后爹爹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这钥匙是你以后的依仗,千万不要随随便便交出去,答应爹爹,啊!”
爹爹……
她的眼角落下一丝晶莹的泪来,顺着脸颊渐渐滑落,滴进了唇畔。
咸腥,又苦涩。
“找到了!”
突然,青莲欣喜的叫声传进车厢之中,何晴猛地睁开眼睛,就见马车的门帘被撩起。
“夫人。”
她恭敬地捧着那碧绿的玉佩,呈在二人面前。
红衣女子点头,对着何晴示意了一下。
何晴忙拿过玉佩,仔细地看了又看,却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问道。
“贵人可否先行告知,这玉佩身上,究竟有何不妥之处。”
红衣女子扬起眸子,平静地看着她,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还是会再去查验一遍。说了又有何意义?”
何晴垂眸。不得不说,对方还真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只是你查验的时候,切记要避开身边那几个跟着你的下人。”
“为何?”何晴不解。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手上的扇子再次挥了起来:“方才抢白熊的时候,就是你那丫头出声制止的你吧?看得出来,这是个忠心的,会为太尉府着想的好丫头……”
何晴脸色一白,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话中之意。
“多谢贵人明示。只是……妾身本就难得出门,但凡出门,这些人都必会跟在身边,又如何能避开他们?”
“那就不必出来。”红衣女子眉梢一转,“寻个头疼脑热的名头,让可以帮你查验的人,去太尉府找你不就行了?”
何晴恍然大悟,连连应声道:“妾身明白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夫人,藕花糕买来了。”
如今听到这道声音,何晴的心没来由的一抖。
红衣女子含笑,帮她将玉佩挂回原位,这才扬声道:“总算是来了,等了我好久。”
帘子很快便拉起,一个精致的小篮递了进来。
马车继续上路,悠悠地转过永定城每一个大街小巷。
何晴陪着红衣女子,买了不少东西,又吃了一顿醉仙楼后,才在日落西山前不舍分别。
马车前,何晴站在车外,仰着头对着车里的红衣女子微笑着:“还是贵人的眼光好,想来买的这套笔墨,相公定会十分欢喜。”
“他喜欢就好,也算是不枉费你的一番心意。”红衣女子含笑点头,又看了眼天色,忙道,“你赶紧回去吧,不必送我了。”
何晴也不推辞,恭敬地屈膝道:“那妾身就在此,恭送贵人。”
红衣女子摆了摆手。
车轮缓缓驶动,马车向着城中央的方向而去。
车厢里,红衣女子使劲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低声问道:“人都走远了吧?”
外头跟车的青莲用眼角一瞥:“看不见人影了。”
“还有跟踪的人么?”红衣女子显然还不放心。
“都收拾干净了。”
“呼——”
红衣女子一听这话,忙放下扇子,把脸上的轻纱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