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也许不知道当今圣上姓甚名谁,却深切地铭记着每一位,为了保护他们而付出血肉洒过热血的儿郎。
定远侯府的每一代,几乎都是为了大周牺牲的。凤临渊更是经历过常人所难以理解的磨难。
这样一位众人拥戴的定远侯爷开的铺子,如今却被他们亲手砸了。
一想到这里,有些人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
“侯爷……侯爷我们……”
他们的眼神满是羞愧,落在凤临渊身上,又低下头落在地上。
凤临渊恍若未闻。他神情不变,风光霁月地走到凤景烨身边,垂着眼眸看着躺在草席上,那脸色灰败,显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少女。
那老妇人忙冲到他面前,对着少女边哭边坐了下来。
“我可怜的儿啊,我辛辛苦苦日夜操劳,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扯到了十四岁,还没给你说个好人家呢,人怎么就不行了啊!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一辈子也没做过恶事,偏偏遇上了歹人。
好不容易有个能为你做主的太子殿下,如今又冒出个定远侯爷,护着那些个挨千刀的。
儿啊,你这条命看来,注定是要白白的丧了!
都怪娘,是娘没用,没法给你讨个公道回来,娘以后就是死了,也没脸到下面去见你爹。倒不如今日就随你一起去了吧……”
那老妇人的一番哀嚎,成功把众人刚对凤临渊产生出来的愧疚扫得一干二净。
凤景烨更是火冒三丈。
今日这帮人话里话外就没把他这个太子爷放在眼里,倒是个个对凤临渊恭恭敬敬。
什么叫有了定远侯爷,他太子爷就没用?
这算个什么道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盯着凤临渊,眸底一片冷沉的阴鸷:“呵,所谓爱民如子的定远侯爷,心肠竟如此歹毒,为一己私利罔顾人命,倒真是让本太子叹为观止!”
这一边凤景烨说得义愤填膺,让在场众人忍不住与他同仇敌忾。
另一边的凤临渊却一脸平静,像是没有听到凤景烨的话一般。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略过那老妇人,就移开了,侧身开口:“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么?”
方才从人群中站出来的一行人中,也有几个背着自己的亲人走了上来。
那些受伤的人脸色或苍白或青紫,俱都哎哟哎哟的叫唤着。
凤临渊面色平静地问道:“你们都是吃了铺子里的什么东西才这样的?”
几个人闻言,先是恶狠狠地瞪上不远处的白筝一眼,接着便有气无力地回答了起来。
只是因为这一下有个七八个人同时在回答,声音此起彼伏的,便只听到“海绵蛋糕”“凤梨酥”“橙香包”等名词,具体是谁回答的什么东西,也听不大清楚。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因为吃了甜品铺子的东西,才闹成了这样。
更有甚者,索性直接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家亲人因为吃了铺子的东西刚刚丢了命。
“人已经没了?”凤临渊挑眉。
那几个发丝凌乱,眼里带着血丝的人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回道:“侯爷,这可是人命啊!就算那是您的夫人,她也该要偿命!杀人偿命!”
几个跪在地上哀哭不已的人顿时集结起来,对着凤临渊和白筝齐声喊道。
“偿命!偿命!……”
凤临渊闻言眉梢微挑,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着眼前越发激动,声势越发浩大的众人。
“偿命!杀人偿命!”
凤景烨看着众人的表情,微微一笑,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所有围观的人似乎都被点燃了热血。
杀人,本就该偿命的!
如今,他们的目标再清楚不过,那就是死咬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白筝不放。
这次的事情和定远侯爷无关,肯定都是这个唯利是图的定远侯夫人背着无辜的侯爷做出来的。
把这等孽女从定远侯爷手中抢走,是让侯爷早些迷途知返,帮侯爷除去身边的红颜祸水。
让她以命还命,更是已经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对她最大的宽恕了。
毕竟她害的,可不止是一条命!
众人这样想着,嘴里的呼声便越发响亮。
竹苓青芝一行人气得眼眸猩红,胸脯剧烈起伏着,恨不得上前将这些人的嘴都撕了。
可架不住他们人多。
众怒难犯。
周边的住户,路过的行人都被这呼声吸引,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听了事情经过后,但凡有些血性的人,也都自发自主地跟着喊了起来。
人群越聚越多,呼声越喊越响,大有震耳欲聋之势。
人群中,只有两个人没有说话,只神色淡淡地看着前方那几抹傲然而立的身影。
“这件事,看来很有些棘手啊。”其中一人低声笑道。
另一人微微颔首,眼里闪过一道沁着冷意的寒光:“既然有人比我们先下手,也省得我们费心了。”
此时的白筝,早已因为后厨被成功护住,而恢复了冷静。
正跟在凤临渊身后,回到了铺子门口的她,听到众人那同仇敌忾,越发响彻天际的要她“偿命”的呼声,她微弯了弯唇角。
“诸位说的没错。”她淡淡地开口。
只这一句,就让众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在说“既然知道那你就赶紧地以死谢罪吧!”
白筝的视线扫过那几个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着的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是你们到底是因着我才受了罪,若是不看到你们好起来,我便是一死,也难以瞑目。”
坐在地上的几人一听,当即齐齐止了声,抬头呆呆看着一脸言笑宴宴的白筝。
凤临渊却眉眼含着温和,对着白筝点头道:“筝儿果真是个心善之人。此事就交给为夫吧。”
说罢手轻轻一抬,目光朝着安仁巷的巷尾看去。
众人心下生疑,也没反应过来白筝的话是什么意思。当下便纷纷顺着凤临渊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之下,人群不知不觉中便分隔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