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正想对着那几个捧着丹药的仆人下令,“把丹药收起来”,话还未说完,那几个原本虚弱不堪的伤患便争先恐后地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地抢过眼前的丹药,将它们吞进了肚子里。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一排仆人手中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红布。
方才闹事的老妇人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连躺在破草席上奄奄一息的少女,此时都睁开了眼睛,看着不远处众人抢着吃药的一幕。
“你要吃吗?”
凤临渊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他的身后,只剩下一个仆人,手中捧着的红布上还有一枚丹药。
那黑乎乎的丹药让少女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微微发亮,她连连点头。
她想吃,这样的宝贝,傻子才不吃!
“给她吧。”凤临渊对着那仆人抬了抬下巴。
那仆人低着头,应了声“是”,便半蹲下身子,将药捧到了少女面前。
少女眼前一亮,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猛烈颤抖着,缓缓伸向那药。
眼看就要捏到药了,她伸出食指和拇指,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容。
“女儿!”
就在这时,那老妇人突然出现,一把截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猛地抬头,双眸血红地瞪着老妇人。
老妇人一把揽住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你,你,你别听侯爷瞎说,我们这些小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哪值一提?他们怎会为了救我们,拿出这么宝贝的药来?我呸!我才不信,我看他们,就是想杀人灭口!”
“你!”听了这话,白筝顿时气得不轻,她伸手直直地指着那老妇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要不吃就还我!”
说罢她便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作势要去抢那颗药。
凤临渊连忙拦住了气头上的白筝,挡在她面前好声好气地安抚道:“筝儿莫气,那大婶也不过是念女心切,一时情急才误会了我们,她不是故意的。”
“她还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个什么,就在这里乱说!当初你旧疾复发晕倒了整整五日,朱伯束手无策,是我跪在周神医房外整整一晚上才求来的这么一颗!
我为了买下这一瓶十颗给你保命的丹药,许诺了周神医一颗千金的价格!
一颗,便是整整一千两黄金啊!你今日一送就送出去了八颗,我要开几家甜品铺子才能挣的回来……”
白筝激动地说着,她的眼眸微微泛红,脸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抖。
她的惊慌失措,她的不甘委屈是那么浓烈,让在场之人无一不动容。
——这侯夫人虽然做商人奸诈了点,对咱们侯爷的一片心倒是没的说。
——看来这药是真的。
老妇人也被白筝与凤临渊的争执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少女趁着此时悄悄抬起了头,脸上闪过一丝疯狂。
她伸出手,眼明手快地,将那药取了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女儿?”待老妇人反应过来,早已来不及做任何阻拦。
凤景烨也沉浸在白筝带来的讯息中无法自拔,一时顾不上这边的母女俩。
这天底下,竟然真的有吃了便能起死回生,百毒不侵的宝物?
要是真的,别说是一颗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他也愿意买啊!
他激动地抬起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方才捧到丹药的那群仆人,又不知从哪里拿了大大的铜盆过来。
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开口硕大,看起来也略有些深的铜盆,走回到几个吃了药的伤患面前。
而那些个伤患,正处于占了大便宜的极度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变化。
他们只欣喜地揉着肚子,盼着那药在胃里尽快消化,好早些同他们的身体融为一体。
早些让他们——百毒不侵。
每个人的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狂喜,眼眸子熠熠闪着光。
唯有旁观者凤景烨和那老妇人,看着眼前那群仆人面无表情地端着一排,排列整齐的铜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了上来。
白筝早已没了方才焦躁失控的模样。
她倚在凤临渊身边,脸上似笑非笑,看着那几个伤患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如自己所预料般的,突然张大了嘴,“哗——”的一声声。
全都对着眼前的铜盆吐了起来。
围观众人顿时呆住了。
才吃下去的仙丹,这就吐了?
他们眼里先前满溢的艳羡之情,随着这些人吐得越来越厉害,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一个吃药的少女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相比围在外头的路人,她躺着的位置靠那群伤患最近。他们从胃里吐出来的东西泛着一股子浓烈的酸味,直冲她的鼻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喉头便一阵泛酸。
“哗——”
她也转过头,对着旁边最后一只为她备好的干净的铜盆吐了起来。
凤景烨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顿时大惊失色。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凤临渊和白筝声色俱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神医留下的药么,他们怎么都吐了?”
凤临渊的眉头略微抬了抬,视线扫过众人吐得面色惨白,浑身瘫软的模样,语气轻漫。
“殿下有所不知,天下毒物千千万,对应的解毒之药也随之不同。同一种草药,也许可化此毒,但若换做彼毒,却可能会变本加厉。因而,要做到让人百毒不侵,只有一个法子——”
说到这里,凤临渊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深。
“所谓病从口入,毒物亦是如此。要想解毒,最直接最根本的法子,莫过于把吃下去的东西,直接吐出来。毒进不去了,自然也就侵不了你的身子。”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这种事情拿根手指抠抠喉咙不就能做到了么?
要的着花一千两黄金去买个药来?!
可凤临渊的态度又是那么理所当然,直把凤景烨惊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