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房的爆炸不同于先前的偏院起火。这一次,它带来的动静太大,就连远在前厅的众人也感受到了脚下土地的颤动。
那巨大的响声狠狠捶在众人心上,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安。
“这是……什么动静?”
“是哪里塌方了吗?”
“塌方?怎么可能啊!这是永定,又不是山里,哪来的塌方!想来……应当也是烟花表演的一部分吧?”
有人这样猜测道。
众人一听,想来想去倒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便顺理成章地被说服了。
此时的烟花表演已经临近尾声,五颜六色绚烂多姿,比起先头更为精彩,众人很快就把方才的震动抛之脑后,继续兴奋地仰头观赏起来。
唯有云熙公主和白奕楠的心里,不约而同的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方才的动静,实在太不寻常。
而凤景煊,凤临渊和白筝,又都还没有回来……
凤临澈双眸微眯,黑如浓墨的眼底冰封千里。
久居高位的他怎会不知,今日几个儿子的表现太不寻常。方才这动静更是有异,像是府中出了大事。
可碍于卓毅父子在场,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似乎还满心沉浸在热闹新奇的烟花表演中,只当方才的爆炸声是表演中的一部分。
“哈哈哈……这烟花确实是精彩,老三有心了!”
直到最后一支烟花落幕,凤临澈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看了看众人,率先爽朗地笑道:“托云熙公主的福,这么新奇的东西,朕还是头回见呢。”
卓毅也笑着应和道:“是啊,本王也是大开眼界……”
“不好了!陛下,出事了……”
突然,一道突兀的叫声刺入耳膜,破坏了现场的欢乐气氛。
卓毅应和的话戛然而止,他愣了愣,随即,脸上便涌起一股看好戏的神情,眉梢微抬。
凤临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他身边的贴身太监铁青着脸色冲上前,一脚踢翻了边喊边来报信的下人。
那下人忍着痛,忙匍匐在地,结结巴巴地道:“陛下,陛下不好了!”
听到这话,凤临澈清冷的眼底顷刻间更是万里冰封。
“你说谁不好了!”一看凤临澈的神色,贴身太监更是吓得不轻,兜头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那口不择言的下人脸上,眼睛像是刀子一般在他身上刮过。
那报信的下人顾不上疼,急急忙忙地继续道:“是,是偏院着火了,三殿下……三殿下……”
一听凤景煊的名讳,宜妃和云熙公主皆是“蹭”的站起身来,厉声问道:“三殿下怎么了?”
“偏院旁边就是烟花房,三殿下,三殿下还在里头呢!”那下人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惨白的嘴唇不断哆嗦,显然是吓得不轻。
“烟花房?烟花房……不好!”卓毅瞬间想到了什么,也站起身来,面色大变。
凤临澈也在此时想到了什么,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瞳孔皱缩。
“难不成是……”云熙公主的心怦怦的跳着,她也想起了刚才那声巨响。
卓毅眉头深皱,缓缓地接口,问道:“方才的声音,是烟花房,爆炸了?”
那下人顿时哭了出来,大声叫道:“烟花房就在偏院,火太大了,一下子就着过去了,奴才们还没来得及把三殿下救出来,烟花房就,就,就炸了!”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云熙公主只觉得时间都停滞了,明明是大夏天,可她站在那里,却觉得有源源不断的冷意钻进身体里,让她忍不住一阵阵发着颤。
“三殿下,确定还在里面?”
“不光是三殿下,还有个贵人,说是要救人,也冲了进去,我们拦都拦不住!如今怕是……”那下人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着。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这时,他们才清楚地听到,远处那响彻天际的惊叫哭喊声和房屋倒塌声。
没有了夺目绚烂的烟花,他们也才终于看到,府中的后方,原来已是火光漫天。
那一片红彤彤的火海,印照着整片天际都成了红色。
“陛下,这……”
那太监吓呆了,颤颤巍巍的话还没说完,又听到“咚”的一声,宜妃跌坐回椅子上,双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可此刻,没有人去顾及到他,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中,不知该作何反应。
凤临澈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消失殆尽,半晌,他的身体也像是没了支撑般,倏然倒在椅子上。
“陛下!”众人惊呼起来,满脸担忧。
凤临澈强撑起自己,沙哑地道:“扶朕起来,朕要过去看看。”
楚后和那太监忙伸手去扶。
所有人都巴巴地看着凤临澈一点点起身,有几个大臣还开口劝慰道:“陛下,身体要紧。”
“是啊,陛下,三殿下那还在等着您过去呢。”
“是啊,节哀顺变啊陛下。”
凤临澈一愣。楚后一愣。所有人都愣住了。
抬头,循声看向那句“节哀顺变”的来源处——
陈建之。
陈老国公和陈延之的心,皆是猛地一颤,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就见凤临澈猛地暴起,上前一脚就把陈建之踹了过去。
“节什么哀,节什么哀!你是亲眼看见老三被烧死了吗?还是你生怕老三今儿没死成,非要咒他!”
凤临澈咬牙切齿。那嗜血骇人的表情,森寒可怕的语气,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机。
陈建之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勉强稳住身形,见此情形,吓得立马扑在地上,连声求饶:“陛下息怒!是臣鬼迷心窍胡言乱语,臣最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楚后咬了咬牙,陈建之这个蠢货,到现在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可现在凤景烨这个太子毕竟还需要陈国公府的帮衬,如今陈建之闯了祸,她总不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