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夜开着车一路飙到老宅，所有的理智都在此刻彻底崩塌。
萧老夫人正在园子中泡茶品茗，他冲过去几乎是质问怒吼的语气，“您为什么要火化我和沉卿的孩子？您知不知道我将孩子暂时冰封，就是为了保住他原有的样子，让沉卿醒来后能看孩子一眼。您这么做，不仅是逼死奚沉卿，更是要彻底逼死我！”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萧老夫人猛然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那也是您的重孙子，您怎么下得了那个手！您如今让我怎么和沉卿交代！”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崩溃无助过。
虽然孩子迟早都要火化入土，但是他就是想让奚沉卿看一眼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提起孩子，萧老夫人的面上也浮现几分痛色，毕竟也是她曾经最寄予厚望的重孙子。
“交代什么？难不成我这个奶奶在你眼里就那么狠心吗？孩子已经没了，你还要让醒来的奚沉卿见孩子毫无气息的尸体，你这不是往她的心窝子戳。总归迟早都是要火化的，早入土为安才是对这个孩子最大的成全。”
萧照夜声音都变得哽咽，低垂着头，“她都没能看这个孩子一眼，她醒来后知道被火化了该有多伤心啊。”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孩子的骨灰呢？”
“我让人将其送往蓉城的昭觉寺，请昭觉寺的大师将孩子练成一颗舍利。在昭觉寺的佛像前供奉九九八十一日，受尽群众的香火和叩拜。再将孩子带回老宅，供奉在萧家的祠堂里，从此享受萧家子孙世世代代的供奉。”
萧老夫人的声音都变得颓然微弱，说到底，这个孩子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孩子的牌位我都让人准备好了，等到沉卿醒来，让她为孩子取个名字，再刻到牌位上去。也算是我对她还有孩子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萧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萧老夫人的头发似乎都白了不少，脸上透露出沧桑，显然便是因为这个夭折的重孙子。
生前事的确是他们萧家理亏，但身后事，萧老夫人也算是给足了这个孩子体面。
自古以来，萧家夭折的孩子也有，但最隆重的莫过于奚沉卿和萧照夜的这个孩子。
可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就算是再大的尊荣那也是换不来的。
这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交换的工具，不是商场上的权衡利弊，更不是你以为这么做便能够换来的，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心理扭曲。八壹中文網
萧照夜深吸了一口气，“骨灰与舍利到底有些不同。您还是通知昭觉寺那边，让他们先停手吧。我想等沉卿醒来，听听她的意见。”
“那你告诉我沉卿什么时候可以醒来？骨灰和舍利又能有什么不同？”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吐出声，“我不知道，但是方才的意见我持肯定态度。”
萧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子如此颓然消瘦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我可以答应你。”
“谢谢奶奶，那我先走了。”
萧照夜转身想要离开，却被萧老夫人叫住，“照夜，你先别走，既然你今天回来了，我这里有几个问题和几句话要告诉你。”
“您说吧。”
“我问你，你是真的爱上奚沉卿了吗？”
“我以为上次我的表现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萧老夫人审视着眼前的孙子，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晦暗，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是，我爱奚沉卿。”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坚定。
萧老夫人微眯起眼睛，“已经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是。”
“那个温良予呢？难不成你就这样和她不清不楚，把她养在外面一辈子？”萧老夫人提醒着他。
萧照夜眼睑低垂，复而看向远处被厚雪覆盖的松枝，“我说过，我会和良予说清楚，让她离开s市，给她相应的补偿。”
“即便你如此做，现在你和沉卿之间隔着的可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命。她之前的态度本就如此坚定，现下恐怕是再没有可能了。”萧老夫人轻抿了一口茶。
萧老夫人的话就像是一计重击，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感觉已经无法正常呼吸。
“即便她不肯原谅我，我也爱她。我相信有一天，她会原谅我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你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