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还没出,奚沉卿便接到了电话。
——“奚小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在西门,是否要给您送进来?”
“不用,你在那里等着我,我去拿。”
电话被挂断。
商砚衡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替你去取。”
奚沉卿微微勾唇,“没事,我自己去就好了。”
见奚沉卿有些隐瞒的意思,商砚衡垂了垂眼眸,没再说话。
“如果你闲着无聊的话,先回相吾公馆吧,等我这里结束后,我又回去找你。”奚沉卿看向他。
商砚衡摇摇头,“我想跟在你身边,可以吗?”
奚沉卿沉默一瞬,没有拒绝,“快到吃饭的时候了,那你先去餐厅等我,我忙完便立马过去找你,好吗?”
商砚衡掩去眸底的深沉之色,点点头。
出了电梯后,奚沉卿便去西门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取了回来,正好与容错对上,看着穿着消毒服,手里提着恒温药箱的他,不禁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容错停顿片刻,语气有些轻描淡写,没有选择隐瞒,“我从m洲的梅奥医疗调来了一支针剂,对萧照夜的苏醒可能会有帮助。”
“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正好我也进去看看。”奚沉卿十指收紧。
容错答应的很爽快,“当然可以。”
奚沉卿连忙去换了消毒服,和容错一起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容错打开恒温药箱,里面静静躺立着一支安瓿,看上去和平常的药水安瓿并没有任何区别,透明色的针剂就像是普通的白开水,但是奚沉卿清楚地看到安瓿瓶上有明显的标记,另外注射器也是标配的。
容错看着那支安瓿,眸色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但又很难让人窥探到半分真实的想法。
“我先检查一下相关器械和病人的身体状况。”容错轻声道。
奚沉卿点点头。
就在容错转身全神贯注地检查着仪器反应的情况时,奚沉卿紧绷的袖子中缓缓拿出一支安瓿,和恒温药箱里的安瓿一模一样,便是连安瓿瓶上的标记都是丝毫不差,完全可以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奚沉卿的目光落在了躺在病床上,靠着氧气面罩而活的萧照夜,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极力的隐忍和压制,理性和感性在血液中极限拉扯,周围似乎没有了任何声音,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一片死寂中。
奚沉卿握紧拳头,即便是严丝合缝的手套也掩盖不住翻滚的痉挛,她仿佛在做一个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决定,各种仪器的嘀嘀声在她的耳畔回响,折磨着她的心智,就在容错即将检查完所有的准备情况时,奚沉卿深吸一口气,重重地闭了闭眼,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容错转身看到奚沉卿的眼睛时,立马便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沉卿,你怎么了?”
奚沉卿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重症监护室实在是太让人压抑了。”
容错走过来,看着她,“icu就是这个样子,除了各种仪器的声音,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习惯了就好了,你若是坚持不住便先出去吧,等针剂注射完毕,我还需要全程关注病人的吸收情况。”
“没事,我能坚持住。”奚沉卿艰声道。
“那你若是坚持不住,就立马出去,别硬抗。”容错眸色流露出担心。
奚沉卿点点头。
容错从恒温药箱中拿出那支针剂,沉默地看着。
虽然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不得不听少主的吩咐。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萧照夜能够对得起这支珍稀的针剂,希望少主满腔的付出能够使其得偿所愿,不至于孤身一人,希望在未来的五年里,少主不要有任何生命危险,希望研究室和实验室能够加强技术,再次研究出一支具有同等功效的针剂。
他觉得这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难的一个决定。
容错徒手掰开安瓿,拿出专用匹配的注射器,将安瓿瓶里的药水吸取干净,随后在透明的光亮下,轻轻推出分毫,将残存的气泡完全排出。
奚沉卿紧紧盯着刺眼锋利的针尖,死死地咬着牙。
容错打开留置针的双通管,准备注射,奚沉卿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
容错顿时停住,回头看她,“怎么了?”
开口的那一瞬间,奚沉卿便后悔了,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趋势。
她的目光落在萧照夜的脸上,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撕扯推敲。
容错耐心地等待着她的沉默,察觉她的不对劲,“沉卿,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奚沉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没、没什么,你——继续注射吧。”
容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注射。
奚沉卿看着注射器里的透明药水缓缓流失,注射进萧照夜的身体里,再看看萧照夜毫无生息的面色,鼻尖涌上一股又一股的发酸,眼圈红了,失控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绷不住,转身跑出了重症监护室。
杭储殷剑眉紧蹙,察觉奚沉卿的崩溃,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奚小姐,是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放开我。”奚沉卿甩开杭储殷的手,连消毒服都未曾换下,便拼命往出口跑去。
完全注射的容错也紧跟着出来,却只能捕捉到奚沉卿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奚沉卿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容医生,是少爷有什么身体状况吗?我看奚小姐的情绪不太好。”杭储殷忍不住问。
容错看向杭储殷,耐心解释道,“病人没事,至于沉卿,是因为重症监护室太压抑了。”
容错口中的压抑却固执地让杭储殷认为,奚沉卿难免对少爷有些感情,看到毫无生息的少爷绷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我还要全程观察病人的情况,你好好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杭储殷低头,“我会守好的,辛苦容医生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一句简单的客套完毕,容错转身走进了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