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衡脸色微变,嗓子喑哑,“可能是热的。”
奚沉卿从不愿当众拆穿别人的谎言,“那你还不放手?”
原本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商砚衡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就好像现在的一放手就成了一辈子。
奚沉卿见他不肯松手,耐着性子继续重复,却多了几分坚定决然的语气,“商砚衡,放手吧。”
这话她说过多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心境。
她觉得自从认识商砚衡后,她原本就耐心的性子更加炉火纯青了。
商砚衡松手了,只不过很难透过他的眼睛去猜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奚沉卿即便看出来了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抱歉,我把你的手弄脏了。”
说着,他抽出一旁的消毒纸巾固执地拿过她的手轻轻擦拭起来。
手心传来湿漉漉的凉意,奚沉卿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奚沉卿结合他方才所说的,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要不我让容错给你再安排一次头部的全面检查吧。”
“为什么?”商砚衡替她擦手的动作猛然一顿。
奚沉卿脸部闪过一抹不自然,“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商砚衡一针见血,“你是怀疑我脑子有病,对吗?”
奚沉卿连忙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可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写满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商砚衡将消毒纸巾丢在地上,就像是赌气闹情绪的小朋友将玩具摔在地上一样。
奚沉卿只能说,“你若是不想做检查,那便不做了,我自然是尊重你的意愿的。”
“不用,我做。”商砚衡紧紧抿着唇。
“你这是在和我赌气?”
“没有,我没有赌气。”
奚沉卿戳了戳他的胳膊,“那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生气。”商砚衡依旧不肯松口。
奚沉卿故作轻松,“那算了,本来我以为你生气了,想要哄哄你,如今看来倒也不用了。”
商砚衡瞬间改变了态度,“你刚刚问我什么?”
奚沉卿有些哭笑不得,依旧配合着他,“你生气了吗?”
“嗯,我生气了。”他的声音都是有些沉的。
本以为会获得奚沉卿柔声细语的轻哄,谁料她将手环抱于胸看着他,“可我我不想哄你。”
“可你刚才明明说要哄我的。”
奚沉卿似笑非笑,“你都说了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商砚衡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奚沉卿对于任何手段完全就是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商砚衡心口都是闷闷的,“你骗我?”
奚沉卿含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语气颇有些一本正经,“你失忆了,是因为我撞到的你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我想你失忆了,那我就有教导你的义务,所以我今天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要相信一个女人说的话,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否则你输得特别惨。”
商砚衡:“……”
输了,他早就输了,遇见奚沉卿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奚沉卿还想要说什么,可病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闯进来一个中式西装的男人。
男人喘着粗气,一脸焦急,“奚小姐。”
奚沉卿眉心顿时拧了起来,这是裴寂手底下的人,“怎么了?怎么找到这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慢慢说,别着急。”
男人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奚小姐,萧家三少来了,硬是要去看萧总,现在被杭储殷和裴总助拦着,但有些拦不住,裴总助让我来找你。”
奚沉卿全身的气场瞬间都变了,冷硬锐利,“萧照呈,他来干什么?”
男人说,“奚小姐,我们已经给您打了电话,可是都没人接,最后还是碰巧路过的容错医生告诉我们的,现在容错医生正在和裴总助以及杭储殷一起拦着萧三少,但他来势汹汹。”
躲在洗手间的吉恩特别有眼色的将手机送了出来,“奚小姐,您的手机。”
她的手机被她练习憋气时静音给忘记在洗手间了,后面又因为商砚衡,根本没想起来。
果然,手机里都是裴寂和杭储殷联系她的电话、讯息。
可最新的一条消息却让她有些愣住。
是来自二房的萧先华。
因为静音,通话记录有其未接来电,而后发了短信过来,说要请她今天晚上到家里吃饭。
真好!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
二房的消息也太灵通了,萧照呈前脚来医院闹,后脚他们便要请吃饭,这是商量好的吗?!
男人在她耳边继续说,“奚小姐,萧三少说是奉了萧老夫人的命代替前来看望萧总。”
奚沉卿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语气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萧老夫人让萧照呈来看望萧照夜?”
“他是这么说的,想来不应有假。”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萧照呈这样事无巨细的人,若不是真奉了萧老夫人的命,岂会如此冲动草率与她的人发生正面冲突!
这个老太婆究竟想干什么!
奚沉卿气得一拳砸向重墙。
“沉卿!”率先出声的是商砚衡,“冷静!”
商砚衡说的对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她也并非不冷静,只是被萧老夫人的所作所为气到了。
她难道不知道萧照夜和萧照呈注定是天敌吗?
选择拿萧照呈来压她,这真是最愚蠢最愚蠢的选择,哪怕换个人,只要不姓萧,随便拉一个人都行。
奚沉卿严重怀疑萧老夫人是不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她深吸一口气,“走!”
商砚衡从床上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待着别动!”奚沉卿气势太过强硬。
她边走边说,“吉恩,照顾好他!”
“是,奚小姐。”
半小时前,萧照呈来到了萧照夜的疗养病房外,自称是奉了萧老夫人的命前来探望萧照夜。
杭储殷和裴寂自然是抵死不从。
疗养病房外。
萧照呈似乎失去了耐心,就要往里面闯。
杭储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气势凌厉,“没有奚小姐的同意,谁都不能探望少爷,尤其是你,萧三少!”
萧照呈的脸色格外阴沉,“我可是奉了奶奶的命令过来的,难不成奶奶想看自己的孙子都需要一个下人的同意吗?杭储殷,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的态度就是以下犯上!”
杭储殷始终面不改色,手上的力道和冲撞的力量,俩人都在暗中较劲,“老夫人当然可以看少爷,但你,不能!”
萧照呈隐藏的脾性在杭储殷的抵抗下竟然被激出来几分,“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别忘了,你只是萧家的一条狗!”
杭储殷的十指握紧了。
容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萧家的事,他暂时不便直接插手,但如果杭储殷和裴寂都拦不住的话,他自然会出手。
站在一旁的裴寂上前阻止一切,只是出声,但没有出手,“萧三少,现在萧家全权由奚小姐接管,奚小姐下过死命令,没有她的同意,除了医护人员,任何人不能进疗养病房,我们都只是做助手的,想来堂堂的萧家三少爷是不会为难我们的,若是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我们做助手的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担心影响了您的好名声。”
裴寂不愧是裴寂,奚沉卿最信任最得力的总助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萧照呈忽然笑了,如蛇一般的眼睛盯着裴寂,“你叫裴寂?奚沉卿的总助?”
裴寂颔首,“在下不才,幸得奚小姐赏识。”
萧照呈眼神微眯,“不愧是奚沉卿的人!”
裴寂依旧不卑不亢,“萧三少,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奚小姐了,您若是坚持,便请等奚小姐来了,您亲自问问她,若是奚小姐同意,我们自然不敢阻拦。”
拿奚沉卿来压他!
萧照呈的眼眸冷到了极点。
忽然一道清冷强硬的声音骤然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稳健匀速的高跟鞋声——
“不用等了,我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