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vcd销售火爆，每天的进账也是惊人的。
这天，唐墨翻看着报表，上面的数字很可观，每日营业额都是过亿啊，纯利润一千多万。
这还是九十年代啊，也太疯狂了吧。
“把总的财务报表给我看一下。”唐墨对财务部经理说道。
财务部经理赶紧让底下人拿来总报表，呈递到唐墨的面前。
唐墨翻看着报表，虽然前段时间几乎没有盈利，但是未来这两三个月可是捡钱的黄金时期。
继续往后翻看，“咦？”
唐墨疑惑问道：“这两千四百万的债是什么情况？去年的时间？怎么有人欠了这么长时间的钱还没还？”
“唐总，这是挪账的，去年晋西省有一批企业直接采购了咱们的电视机，是一家煤炭企业，给家属房做的内部采购……”
说着，财务经理说着话看向了总经理祝东风。
“这个事儿是我做的，当时因为彩电的销量下滑嘛，对方是国企，不仅是一家采购，好几家采购，量比较大，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就打了一个公对公的账。”祝东风主动交代道。
“这都快一年了，钱还没要回来吗？”唐墨朝着祝东风质问道。
这时，祝东风的脸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唐总，这个账我催了好几次，他们却一直说走流程，因为相信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给挪账了。”祝东风无奈的说道。
“挪账？成了三角账？”唐墨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三角账非常厉害，也是最难要的一种账。
“是…有另一家国企欠他们钱，他们就把账挪到你家国企的头上了，现在拿着欠条，唐总放心，这钱我肯定能要回来。”祝东风保证道，只是，他这话说的没啥底气。
唐墨看着这笔钱叹了口气，朝着祝东风道：“我开会没少跟你们说吧，现在是现金为王的时代，产品销量下滑最容易出这种问题。”
“一天到晚就想着出货，最后就是货出去了，钱收不回来，那么多血淋淋的案例还不够嘛？”
祝东风低下了头，他也没有底气。
“去要过了吗？”唐墨问道。
“去催了三四次，不过他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找理由搪塞过去！”祝东风低着头小声说道。
唐墨看着低着头的祝东风，现在正是这种三角债比较疯狂的时候，尤其是国企聚集的地区，互相打白条是很常见的事儿。这事儿甚至都阻碍了部分地区的经济发展，整个九十年代都没处理利索，不少账最后变成了死账。
债主拿着账单去找赵甲，赵甲说把账挪给了钱乙，去找钱乙，钱乙说挪给了孙丙。有的，甚至后面还出现了李丁、周戊……
“这个钱必须要回来，时间久了，这种多角账容易变成死账。”
唐墨看着账本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我这几天没什么事，我和你去要吧！”
“啊？”祝东风没想到，唐总要亲自去要这笔账。
“两天后去晋西，你买票吧。”唐墨说道。
这两天，唐墨先去了一趟珠州的新厂区，跟李超群见了一面，又看了看工业园区附近的厂子，李超群已经在推动vcd相关产业配套，尤其是在光盘原材料、光盘制作、vcd配件、电子配件、一些维修电子产品工具等。
借着天马vcd他拉来了一大批中型企业，天马电子的到来，直接和间接的都算上，带动了珠州近十万人。
现在的李超群看到唐墨总是一副笑脸，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天马电子新厂区实行两班倒的生产模式，在董茗茱的陪同下，唐墨查看了新厂区的车间和餐厅、仓库这些地方，给领导层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重点说了一下产品质量监管、安全生产、企业文化、完善管理等方面的问题。
两天后，唐墨带着祝东风，祝东风手里拿着当初和晋西煤炭工业签下的合同、账单等单据，坐上了飞往晋西元同市的飞机，这一趟只有唐墨、祝东风两个人。
想到晋西，会想到什么？煤，煤老板。
七月的元同，天气也是热厉害。
祝东风好奇着往外看，掉过头朝着唐墨道：“唐总，看上去好热啊。”
“应该比东鲁那边要凉快一点儿吧。”唐墨随口说着。
刚下飞机，热气扑面而来，唐墨和祝东风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欠款的公司是一家煤矿集团，元煤集团，而且是国企，这家集团的下属公司集中采购了一批电视机，用于内部员工安置房，算是一种福利。
来之前已经通知了这家公司，出了飞机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接机口等着，手里拿着一个牌子，写着欢迎天马电子董事长唐墨。
“你好！”唐墨走过去说道。
男人打量了一眼唐墨，问道：“你是天马的唐总？”
“对，你是来接我们的吧？”唐墨朝着他道：“先上车吧，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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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家伙，真年轻，我还往那瞅呢，刚才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以为是唐总，来来来，快上车，这外面确实太热了！”
对方很是热情，话也比较多，聊着天上了车，一路走一路看，这里的建设已经趋于完善，市政设施，基础设施，路灯，绿化带等都规划的井井有条，与其他小城市比，宛如两个国度一般。
有煤矿做支撑，这里想不发达都难啊。
“你们是来要账的？”司机掉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唐墨两人。
“对，之前我也来过几次了，可是都没有要到，这次我们唐总亲自出马，希望跟贵公司好好谈一下。”祝东风虽然生气，但语气还是比较和善的，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得稳着点。
“这个不好说，这么跟你们说，这个账不好要啊，年前的时候，好多单位被挤兑的活不下去，你跟我要账，我跟你要账，很多公司都干仗了！”司机八卦的说道。
“干仗？”祝东风满脸惊诧的说道。
“现在晋西的煤矿单位都不好过了，效益不好，没前几年富了，人很多，有关系的都成铁饭碗了，我这么跟你说，挂病的，就一万多人，你说这些人挂病，每个月拿工资，多大开销？我知道一哥们，去了就上一个月班，后面再也没见过人，工资照拿，后来才知道，人家在北边那条街，开了个烧烤店。”
司机吐槽着单位的那些遭乱事儿，现在的铁饭碗已经明码标价，只要舍得花钱，就能进去。
然后再花点钱，去找医院开个病例单，申请挂病，不用上班，一辈子都能拿工资，等老了退休后，还有退休工资可以拿。
“那你想过没有，有一天单位倒了？或者买断工龄！”唐墨问道。
“怎么可能？这单位是国家的，吃国家饭，也有人嚷嚷着要倒，纯扯犊子，不可能倒，它要是倒了，国家就完了，多少人下岗，社会就乱了。”司机斩钉截铁的说道。
唐墨听到这种言论笑了一下，这话应该代表了现在绝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
车子到了一栋老式楼下，司机掉过头问道：“两位老总，你们是自费还是公费？”
“我们没有公费，我们是民营企业，有区别嘛？”唐墨纳闷道。
“民营企业？”司机愣了一下，看向唐墨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刚才的热烈，说道：“有招待所你们去不？不去的话，前面有一家很贵的酒店。”
“去酒店吧！”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前，唐墨下了车问道：“你们的总经理今天在公司吗？”
“林总吩咐过了，说今天晚上跟您吃饭，就说了个这，人家老总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您到时候跟他联系。”
唐墨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完不了，便和祝东风先进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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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煤公司办公室内，坐着两三个男人，司机推开门，说道：“林总，人送到酒店了。”
“好，没你事儿了。”林总摆摆手道。
“林总，什么人啊？”旁边的男子问道。
“要账的，去年不是从东鲁那边买了一批彩电回来嘛，给安置房里面低价售卖，算是福利，钱还没给，老总跑来要账了。”林总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批电视机进了多少？我记得也没发多少啊？”
“发了三分之一吧，剩下的给领导分了，我还留了七八台，后面全卖了，去年老李儿子结婚，跟我打了个招呼，给了他个名额。”林总随口说道。
“从东鲁来晋西元同，跑这么老远要账，这个老总还真是清闲，你还真搭理他啊，直接推给集团公司得了，咱一个下属公司管那闲事儿干哈？”旁边的男人劝说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年初要账的那些单位，账没要到，反而倒贴不少钱，这个老总不远千里的跑这来，他肯定是下决心要钱，可是，想要钱，他不得先掏点钱来意思意思嘛？”
然后，这个林总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到了咱们的地盘，我能玩死他！”
林总今年三十八岁，已经是元煤下属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在这个年龄能混到这个位置上，在周围人眼里绝对是成功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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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置房、家属区管理这方面，手握大权！
只不过坑的都是一些小钱，年底的时候，不少人要账，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酒，还送钱走关系，眼馋了林总好久，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天马电子打电话过来，说董事长要过来谈谈，林总激动的睡不着，这么大一条鱼，他怎么可能放过？
下午在酒店休息，林总托人过来客气了一下，晚上在这家酒店请客吃饭，让唐墨别着急，欠的钱肯定会还。
人走了之后，祝东风关上门说道：“唐总，这次他们还挺客气啊。”
“越是这样越麻烦，他要是直接躲着，我反而还放心，大不了围追堵截呗。”唐墨靠在椅子上，端起水壶给茶杯添加了点水说道：“晚上吃饭再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傍晚时分，林总穿上了自己的貂，把皮包往胳肢窝一夹，准备出门去酒店。
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进来一个尖耳猴腮的瘦弱男子，问道：“林总，晚上去啊，我请客。”
“没空，忙着呢，改天再说。”林总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朝着门口走去。
“我给您买了一条烟.....。”
“放桌子上吧。”林总的声音从楼道传来，已经愈走愈远。
三楼包间内，唐墨和祝东风已经到了，几分钟后，林总在领班的带领下进了包间，唐墨站起身露出个笑脸，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天马电子董事长，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