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西县实在是太穷了，全县就一条十字街，也就有七八栋高楼，剩下的都是平房，全县唯一的四星级酒店就是怀西大酒店了，主要是用于政务接待。
黄总和李总等一众人都被安排住在了这里，楼下，李总几个人坐在一间屋子里烟雾缭绕，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黄总开口说道：“大家啥都不知道，就被唐墨带着全国的跑？还跑到这个小地方，干啥？”
“关键现在是怕了，真怕了，万一弄出什么大杀招来，谁扛得住？”李总两手一拍，很是直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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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很不好听，说的好像在场这么多人怕他一个唐墨，但是他们内心深处也知道，真要折腾起来，真的怕！
这里面都是‘老战友’了，他们一众人商量了一下，现在的局面就是，他们耗得起。
唐墨在这逗留一个月时间，他们就能陪一个月，关键是唐墨耗不起，天马电子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所以我认为，咱现在在这耗着，是有意义的，就算只是拖住了唐墨，那也是成功的。”黄总给这件事儿下了定义。
房间内，唐墨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这里的天气依然有些阴冷，常年的煤炭开采和基础建设落后，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仿佛蒙上了一层煤面。
法务负责人朝着唐墨说道：“唐总，我看到他们就在楼下住着呢。”
“唐总，咱们怎么办？”祝东风有几分犯难了，开口道：“换地方吗？”
“不是换地方的事儿，而是我们的营销方案不能泄露出去，他们一旦拿到，在全国推开很快的，第一个永远是吃撑的，第二个汤都喝不着。”唐墨靠在椅子上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问道：“县里面怎么样？这些人胃口大不大？”
“没来之前电话里很客气，现在有点开始拽起来了。”祝东风说道。
对于这么一个小地方而言，能够得到大集团的青睐，在这个时代简直是遇见财神爷了，而现在这么多企业纷纷跑来，弄的县里面有些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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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会议室内，县长郭成功坐在那看着在场的这些人，大家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郭县长开口说道：“你们觉得这么多企业一声不吭的跑到我们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我们没掌握的消息啊？”
他们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总得有个由头吧，要不然这些老总疯了，从东边跑到晋省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郭县长，会不会跟北方的新区有关系？”财政的王局猜疑道。
一句话仿佛点醒梦中人，在场的人眼睛发亮，这个事情倒是有可能，从八十年代初就有传言一南一北对外开放，南方是一个接着一个城市的给政策，可是北方却少的很，听说就在这一片要画个圈。
众人等这个圈，等了快二十年了。
郭县长脸上露出一抹傲色，没想到啊，自己有生之年也能遇见这种事情，清了清嗓子，端起面前的搪瓷杯，吹掉上面的茶叶沫子，抿了一口。
“那我们就没必要对那个天马电子那么客气了，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们，让他们表演。”郭县长高兴道。
在场的众人神色轻松，互相看着面带笑意，好日子总算是要来了。
唐墨站在楼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唐墨忽然开口道：“计划不变，依然还是老样子，只不过细节改一下！”
“改哪里？”祝东风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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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名是他们的，钱在我们这，现在改成钱给县里面，货给县里面，成为完全合作的模式！”唐墨沉声道。
“谁也不放心把钱和货都交给县里面，万一人家扣下来，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祝东风觉得这个改动，对方不会往坑里跳的。
唐墨微微一笑道：“这么多钱和货交给县里面，县里肯定得帮忙卖啊，领导站台，老百姓买东西看的还是实惠，但是什么样的人会买？”
“我告诉你，当地的企业家会买，想巴结他的人会买，而且是大批大批的买，这样一来，这套逻辑不就成了？”唐墨哈哈一笑说道：“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众人纷纷思索了一番其中的逻辑，认为说得通，而且非常具有可行性，这些人一旦把钱、货砸进去一部分在这里，被拖住，天马电子就赢了一大半。
“就先按这套方案来，时间不早了，吃饭，我请客！”唐墨站起身大手一挥道：“走！”
下楼的时候，电梯里刚好碰见黄总几个人，大家一见面纷纷面露笑容，只是笑得太假了。
“唐总，哪去啊？”李总问道。
“去吃饭，你们呢？”唐墨问道。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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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不一块吧？我请客，咱能在这遇见，也算是缘分。”唐墨很是不客气的邀请道。
“行啊，没问题！”
一群人结伴而行，找了一家看上去颇为高档的面馆，点了几个热菜、凉菜、刀削面、闲聊之中又要了几瓶晋酒。
酒过三巡，面吃了几碗，现场气氛算是不错，李总这个人见多识广，什么都懂一点，饭桌上最为活跃，喝了点酒面色泛红，显得有几分激动，直接朝着唐墨问道：“唐总，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来这干啥？能不能直说？”
“唐总来这，其实跟我们一样，就是闲情逸致吗！”黄总打着哈哈道。
“黄总您有空闲，我可没有，我实话跟你们说啊……”唐墨沉吟了好半天，看着众人嘿嘿一笑道：“我就是来玩的，哈哈哈！”
原本满脸认真听着的众人只能尴尬一笑，李总打了个酒嗝儿说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我也不太舒服，去一下！”
饭桌上一半的人都站起身走了出去，唐墨闷头吃着饭，好一会儿悄悄朝着祝东风使了个眼色，祝东风从兜里掏出烟说道：“出去抽根烟不？”
“抽烟还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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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抽的，闻着呛人，要是有素质的人不是。”
唐墨说着话，站起身朝外面走去，站在黄总几人所在的厕所门口，点着一根烟，唐墨用刚刚好的声音说道：“县里面领导聊的怎么样了？”
“唐总，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哪儿有这么卖货的啊？还是得靠市场！”祝东风似乎颇有怨言道。
“你懂个屁，光靠市场你抢的过他们这帮人吗，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天马传呼机是个非常好的表率，你还没看懂啊？”唐墨没好气道。
刚上完厕所在一旁洗手李总僵在了洗手池前，微微往外探了一下身子，看到唐墨跟祝东风站在厕所门口抽烟，急忙把身子收回来了，一瞬间心都在狂跳。
正在蹲坑的黄总也听到了一点，微微打开门，把脑袋探出来了。
男厕所坑位本来就不多，有个哥们站在外面排队，看到门打开了，探出来一脑袋，没好气道：“兄弟，你拉不拉？搁这玩呢？”
“你闭嘴！”黄总急忙把脑袋收回去了。
“我真觉得电视机跟传呼机，是完全两种东西，销量不好您骂我，现在弄出这么玩意屁股后面跟着这些人，完全施展不开啊！”祝东风的声音里满是怨气。
“你小点声，让人听见了！”唐墨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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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不在这个厕所，唐总，把电视机赋予一种领导的特权，我觉得走不通！”祝东风反驳道。
“你啊！你就是猪脑袋，我这回要是自己弄成，回去先开了你。问你一个事儿，你觉得茅台应该值多少钱？”唐墨朝着他问道：“茅台到底值多少钱？”
“两三百呗！”
“那么多酒，凭啥它一瓶两三百？你就不知道这个酒，它被赋予了什么吗？所以，我们现在要把电视机也赋予一些价值，什么价值？领导的价值，我们的电视机不是卖给市场的，我们的电视机是让某些人用来大批大批购买的，至于他么买回去怎么弄，跟我们没关系！”唐墨抽着烟，朝祝东风道：“这他妈叫非需求市场！”
“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你等着看好了，天虹一年卖千万台以上，那叫群众的力量，你等天马电视机今年卖个千万台，我让你见识一下领导的力量。”唐墨说完抽了一口烟屁股，回去了。
“好像领导都让你拿捏了，真是的！”祝东风不屑的哼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好半天方才洗完手的李总心里瞬间豁然开朗，这个办法好啊，而且不用跟其他市场竞争，只要跟各个县市合作，完全可以把广告费省下来啊，应该是卖给固定人群，所以广告也没啥用！
李总的脑子开始活动起来，这个办法的可行性非常高！
回到饭桌上，其他人发现去了卫生间的黄总和李总表情不太多，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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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坐在那看着众人都回来了，咳嗽了一声，端起手里的酒杯，环视一圈说道：“大家能够在这里坐下来，说心里话，我是感慨万千的，一转眼三四年了，大家谁也奈何不得谁，有时候真心觉得，这个世界有你们真好。”
“我敬各位一杯。”唐墨说着话站起身，在场的人都有些懵了，不知道他突然来的哪儿一出，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唐墨说道：“以前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还希望多包容，我这人年轻，容易冲动，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我错了，为了表示歉意，我先干为敬！”
唐墨一仰头把一杯啤酒喝了下去，在场的人全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