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鼓扶额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老妪干脆道:“你要么给我回来安分守己的接受安排,要么就把阿姜给我找回来,但凡是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来寻你,可谁能想到阿姜逃后像是进山打了洞的兔子一样能躲,这不是没办法吗。”
姚鼓妥协道:“好好好,我这就把阿姜给你们找回去。”
老妪心满意足的要离开了,又被姚鼓叫住:“七婆婆,你也帮我一件事……”
老妪转头语重心长的教训道:“这哪叫帮我,这本来就是帮你自己啊,你说,阿姜不回去,难不成还能叫我一个老太婆把脸上褶子拉平了去滥竽充数?”
姚鼓捂了一下嘴,改口道:“是是是,七婆婆,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老妪道:“说。”
姚鼓道:“你去查一个叫苏悦苏子说的人,查清后派人把资料给我。”
老妪不假思索的点头:“可以,还有吗?”
姚鼓想了一想:“暂时就这一件。”
老妪应后也不知从哪突然翻出一个纸包塞给他,告别道:“那么就互相等着消息吧,老妇告辞。”
姚鼓抱着那一大包东西点头:“婆婆慢走。”
老妪驼着背走了两步,又扭头嘱咐道:“看着点人,最好不要去东街的长石巷。”
姚鼓虽不解,但仍表示知道了。老妪这才安心,颤颤巍巍的驼身解下木拐,一步三晃悠的走远了。
苏子说回房后也没什么事干,当时出门只带了一卷银票和碎银,一路仓促根本来不及添什么玩意儿,搞得现在手头空空,仅剩下看着茶碗发呆充楞。
时间长了,心情开始烦躁。
苏子说起身,颇有些不耐的将壶中的水一饮而尽,接着去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顺便也买点什么回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同时苏子说也被面前突然伫立了的身影吓了一跳。
姚鼓背着手十分板正地站着,苏子说也不知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在自己门前守着的。对方表情与苏子说一样有些诧异,但即刻就变成了一副少年特有的淘气甜美的笑容。
苏子说被他笑得有些受宠若惊:“……那个,贤弟?”
姚鼓语气带着点撒娇,问道:“悦兄,我可以进门讨一点茶喝吗?”
苏子说鲜有尴尬的时候,此刻也只能指一指桌上的茶壶,抱歉道:“不好意思,已经没有了。”
这时阿笙突然杀出,闯入门内单手拎起茶壶噔噔噔就下了楼,等再上来时茶壶已经有了份量,阿笙再次闯入,将茶壶放回原处,复而出门站立在姚鼓身后。
阿笙和姚鼓保持一致慈爱(?)的笑容,就那样死守着苏子说的房门绝不让步。
阿笙内心很高兴:终于有人可以帮我分担了!
苏子说只能放弃出门的计划,把他们放进来。
姚鼓终于把双手从背后亮出,而双手托着的,正是老妪临走时塞给他的纸包。
苏子说不知该怎么理解他们这些奇怪的言行,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差不离,于是问道:“给我的?”
姚鼓连连应声,阿笙也是一脸赞同。
“啊……”苏子说有些迟疑的接过,毕竟这对主仆走前的疏离他并不是看不出来,突然这么热情……感觉居然有点小小的糟心。
将纸包打开,一股香甜浓郁的红豆味就顺着鼻尖爬到了脑子里。
纸包里拼垒着许多红豆糕,倘若不是苏子说手指动时隐约露出那一点点缝隙,差点就以为这是一大块还未切开的,光滑方正的红豆砖了。
苏子说有些不确定:“你去买的?”
“不是啊。”姚鼓坦荡的说道,“婆婆家里做的,很好吃,送你了。”
苏子说还欲推辞,想他堂堂……苏子说,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姚鼓忙说道:“我们吃过了,悦兄不必客气。”
苏子说只能意思意思的捡起一块,有些谨慎的往嘴里送,红豆糕的味道虽闻起来很香但吃着很一般,一块或许不显,但再多吃就有些太过甜腻了,的确有着街边家庭小作坊略显粗糙的特点。
苏子说的手就再没有向纸包里伸过去了,面上却仍有些矜持的点点头:“多谢,点心很……”好吃两个字像是蛀在了牙上怎么都吐不出去,“不错。”
原来你喜欢吃这种口味的。
“原来悦兄你喜欢吃这种口味的。”
两人发出同样的感慨,只不过一个是想说却还未说出口,一个是已经等待多时般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口。
苏子说正欲辩解,姚鼓已经在告辞了:“悦兄好好休息,再有点心在下会送来的,悦兄慢尝,我们先回房了!”
苏子说并不想尝。
甚至还有点想送过去。
但是他们之间脆弱的热情并不容许这种不必要的交锋。
姚鼓回房后,将房门一关,甜笑的表情立马就耷拉成了忧虑脸,等他把新收到的消息比划完,阿笙也开始变得愁眉苦脸。
姚鼓问他:“倘若你想要躲人,会躲在哪里?”
阿笙摇了摇头。
这意思并不是不知道,而是表示自己倘若要隐匿身形,并不拘于躲哪里。
姚鼓和七婆婆们都懂,这才不好找。
这时阿笙问他:当初你可对她讲过我们要出行的目的?或许她会找我们?
姚鼓一怔。
阿笙犹豫的猜测道:别再是她故意被逮着……
姚鼓:“……”
阿笙愁眉苦脸的看着他。
姚鼓咬着压根低斥:“真是胡闹!”
时间长了,阿姜还真的能干出这种糊涂事情。
阿笙担忧的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姚鼓“哼”了一声:“还能怎样?要么赶紧把人找到,要么把事情办完把人找到赶紧回去,还有什么办法?”
怎么找?还有个人盯着他们,虽说没听过他们墙角,但找人这种事,不急不行,急了还不能让人看出来,这就很为难了。
更何况阿姜从未出过远门,倘若回去,因为身份特殊,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而出现意外,还不能说出地名。
可她除了那里,哪还能知道什么地方呢?
也许她也知道自己处境尴尬危险,才习惯性的躲得十分严实,但是这技能一旦发挥出来,不仅对方搜不出来,连自己人也找不到了。
妺河?
谢家?
潭歌?
苏子说?
姚鼓面无表情的笑了笑,突然又想起刚入城时的那个老头。
老头是谁?为什么杀而未杀,最后又放松警惕撤下眼线,在青城有这种决定权利的人不多,谢家算一个,而一身朴素简陋看到自己又会不辨面容就起杀心的人会是谁?姚鼓初入世事,他从没见过各方主人,各方主人自然也从未见过他,如果要起疑心,姚鼓自然会偏见似的着重谢家,流风溯雪家纹在此处的渗透根深蒂固,也在姚鼓内心的渗透根深蒂固。
就如同城中高耸而立的鸣钟塔,破晓之声,撼响天地八方。
阿姜是不是还守在妺河,老头是不是谢家的长老,潭歌与苏子说之间是不是有联系,亦或是苏子说是不是谢家和药玉阁楼再次放下的眼线,姚鼓都已无时间去推敲,他能做的只有配合七婆婆找到阿姜,更是把入世的目标完成。
而把目标完成,自己在完成之前就不能离开青城。
阿笙问道:主人需要属下去做什么?
姚鼓比道:你去找阿姜,把妺河附近你会躲藏的地方都仔细地寻找一遍,就算没找到人,能找到她的衣服也行。
阿笙回想着阿姜一贯的性子:属下还是去找人吧,她的衣服太过显眼,外人不易见到她,所追的自然就是那身可判断身份的衣服,既然不是穷途末路,阿姜肯定不会舍掉它,反而会藏的更严实……嗯说不定还没换过呢?反正那衣服肯定比人还要难找。
姚鼓边叹气边比道:好。你找到她,就直接带回去,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阿笙恭敬应下,手里按了按腰中短剑,直接推门走了。
姚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咬着杯沿慢慢地吸着茶水喝。
怎么办呢?
必须得躲着苏子说要出去一走趟了。
那种事,还是早办早心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