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鼓即使被问到也不能说话,他此刻扮演的并不是一个有问即答的乖弟弟,而是一个别人叫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门都不能协调大脑与四肢去开的醉鬼。
苏子说也并没指望一个酒鬼会搭话,不过就是看到那张因捏住双颊而被迫把嘴唇嘟起的,有些无害委屈的脸想笑罢了。
“你不要在这里睡,这里没有床,宿醉醒来会骨头疼,贤弟若不能起身,那某扶你回床。”苏子说一向温和沉弱的声线于现在这种情形下有一种奇异的韵律。姚鼓被他搀起,东倒西歪的往前赶着苏子说的脚步,待到了楼梯口边,苏子说索性弯腰将他背起,慢吞吞的往楼上赶。
苏子说的身上……很清爽,姚鼓只能如此想,他现在草木皆兵,一点也不愿被苏子说发现事实而引发这位弱能抗山兄最大的可爆发潜能。
但苏子说迈出的脚步也迈得太过于艰难了,似乎一节台阶是一年,急得姚鼓都想调过来背他了,苏子说几乎慢的令人神共愤。最后好不容易到了房间打开门,苏子说突然加快了速度,似是拼尽余生最后一点力气一般把姚鼓往床上“咣”的一撂,自己也无力的瘫坐在地面。
姚鼓默默的双手抱头,背对着始作俑者疼得呲牙咧嘴眼前发黑,手心下的包逐渐成型增大,脑子里有嗡声做响。
苏子说犹叹气道:“贤弟可真有份量。”
没事没事,自己是酒鬼,酒鬼酒鬼酒鬼,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姚鼓努力拦着自己那颗不惜暴露也要暴走的心,使劲的自我安慰。
苏子说看他蜷起身子,担忧道:“贤弟可是撞着哪里了?”
如果被撞成这样还不醒那可真是死人了。姚鼓一边默默抱怨,一边茫然的睁开双眼,眼前的房顶一圈一圈不停的打转,晕的他微微眯起双眼:“疼。”
苏子说连忙检查他手下捂着的伤处,十分抱歉的说道:“贤弟起包了,真是对不起是某的错。”
姚鼓明知故问:“我刚刚怎么了?头好疼,疼疼疼你别乱摸。”
苏子依言说放开他,嘱咐道:“贤弟先躺一会,某去拿药端醒酒汤,不会让你忍太长时间的。”
姚鼓不置可否,只是在床上疼得抱头打滚。
比起苏子说,阿笙才是真正的如同奶妈一般温和轻柔无刺激啊。
但阿笙已经被派出去找人,再想念也是无济于事。
这么想着,苏子说已经进来了,上前坐在床边托着他喂一碗醒酒汤。
姚鼓刚喝了一口,表情顿时皱得一言难尽,忙趴到床边:“噗!”
苏子说无奈的掏出一方手帕给他擦嘴:“贤弟,店家这里用来醒酒的只有醋了,调出的汤可能会有点酸,你忍一口就好受了。”
姚鼓看着他的双眼瞪大,口鼻那股酸涩的气息已让他极为讨厌对方手里的那个碗,忍不住顶嘴道:“你大可以尝一口,验证一下它到底是有几点酸。”
“好好好,某的错某的错,再喝一口就可以了,来。”
完全被当成小孩来对待了。
姚鼓只能从他手里接过碗,一脸嫌弃的把那碗醒酒汤当成了苦药来喝,最后酸的直冲鼻子眼睛。
是那个小二在借机报复吧,绝对是借机报复,偌大个店家怎么可能只有醋这一种食材用来给他醒酒。
苏子说又继续为他的伤处擦药推揉,见姚鼓如此配合于是欣慰道:“贤弟可好些了?”
姚鼓疼叫了几声后,打心里就已无力再开口讲话了,闻言只是配合的干笑两声。
苏子说也不以为意,温和沉弱道:“既然贤弟如此疲惫那便先休息,某晚时会再来相陪。”
人走门关之后,姚鼓一脸痛楚的抱头□□。
先不说那小二,这苏子说自己从未见过他,互相不知底细,应该是无仇无怨才是。
怪只怪药玉阁楼主实在是太认真,恐怕是真的找了自己的委托为借口,真的把苏子说这货给流放了。
姚鼓伸手从袖中抽出一个荷包,从内里掏出巴掌大的一张纸来,上面绘有纤细简易的线条,错综有序,从中心小圆向外铺张,十分精致。
这正是那谢家方圆百里的街道路线图。
姚鼓与阿笙这几日的成果皆然在此。
姚鼓把耳上牙坠去一个,在手中用力一捏,又使劲按着拧了拧,居然打开了。
狼牙硬厚而中空,银制的坠柄下是一小截削尖的墨炭,姚鼓用它在纸上细致的添了几笔后,又各复原位放好。
姚鼓捂着头再次躺好,略微苦恼,为了完美甩掉苏子说,他可说已思量了许久,才有那么一点头绪。
无论如何,他要做什么,可不许苏子说看着。
苏子说总觉得姚鼓自买醉那日起一直就有些失落,还隔三差五的跑到客栈门前忧郁的眺望。
苏子说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终于忍不住去问道:“贤弟这几日魂不守舍,为兄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
姚鼓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犹豫道:“小事一桩而已,悦兄不必为此等闲事操心。”
苏子说见他神色有异,知他并非实意推脱而是欲拒还迎,于是便笑道:“你我既以兄弟相称,某自不能视贤弟苦恼而袖手旁观,贤弟但说无妨,为兄定会帮你。”
姚鼓表情瞬间活跃了起来,意味深长的向外指道:“看到了没,斜对面那家米店,店里老板有个女儿,长得窈.窕.水.灵,光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心情特别的甜,特别的好。”
苏子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的确有个女孩,清秀可人,十分灵动,与人交流时偶尔微微的露齿一笑,果然甜美。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可贤弟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太好,反而倒还有些忧郁。”
“这你就不懂了吧。”姚鼓煞有其事的教导他,“我之所以如此烦恼,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话音刚落,有一男子跑到女子身边,相视而笑气氛顿生柔情。
苏子说:“你想要某做什么?”
“我想要……”姚鼓表情又变得遗憾委屈,“她的一根青丝,以表我思慕不得之情。”
苏子说当即起身。
姚鼓慌忙摁住:“你做什么?”
苏子说淡定从容:“去撞她一下,取根头发。”
姚鼓恨铁不成钢道:“□□众目睽睽的就占人便宜,你能不能想开点!”
苏子说道:“那你还要不要了。”
“要。”姚鼓花痴道,“我不仅要,我还要把它裱起来。但这事略羞耻不适合太光明正大,倘若等到晚上,悦兄再行动的话我心里还会好受点。”
“晚上?”苏子说反问,“可夜闯闺阁这种事岂不是更加不妥?”
“喂你想什么呢!”姚鼓干脆的打断道,“我都没干过这些事凭什么会让你去夜闯闺阁,悦兄啊,你未免想的也太美了吧!”姚鼓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继续教道,“夜色将至之时,她会出来洒扫门庭,那时便是你的机会。”
苏子说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顿时又是好一阵子的无语,后而问道:“贤弟既然都已经摸好了,那为何迟迟不去,反而在这里枯坐?”
姚鼓忧伤道:“我自然想与她有所交汇,可我一看到她就紧张,她往这里无意扫一眼我便失语慌乱,根本无法好好交流啊。”
苏子说妥协道:“只要一根头发?”
“是啊。”姚鼓惆怅不已,从怀中取一个香囊给他,“不日我便离开,不知何时能再来,期间只能对着它聊表安慰,真是麻烦悦兄了。”
苏子说接过香囊,听见姚鼓说要离开的道别神情有些惊讶,接着满面关怀的询问道:“贤弟之后要去哪里?”
“唉。”姚鼓叹息,“实不相瞒,我会来此不过散心而已,当初家父与我有一些误会,两厢不解各自气愤之下我便偷偷跑出家门,想等双方消些气再回去。岂料因从前鲜有游玩机会而越跑越远,我家地处偏远,现都已跑来中原腹地之上,不觉时日已越发长久,最近我总觉内心慌乱不安,恐家中有变,就让阿笙先回家踩个点,好让我在路上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