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预感的其实很对,玲珑谷虽然闭谷,但并不代表玲珑谷里的所有人都会乖乖待在谷里。
阿敏和阿笙在听到那点奇怪的风声时,先是不以为意地一乐,但随消息日渐真实可靠,笑容也开始渐渐消失。
阿敏怀抱着一丝幻想,茫然恍惚道:“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样,主人是被卷入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会传出这么了不得的消息来?”
阿笙:“……”
“可恶。”阿敏愤愤起身,焦躁地抱着双臂来回乱转,“这是谁不怀好意,岂不是在羞辱我玲珑谷的脸面。消息都传成这样了,主人为何不去澄清,反而让谣言愈演愈烈,等等……”
阿敏和阿笙互相传了一个不妙的眼神。
啊——该死。
循着流言的走向追赶居无定所的瑶铃女其实并不难,因为流言不知为何时间地点人物太过生动具体,这让他们颇为生疑。
只是单单起个头倒也就罢了,可每则消息具有瑶铃女身体力行地证明,这就有点过分了!
你自己瞎起什么哄啊!
玩谁不好为什么偏玩你自己啊!
玲珑谷瑶铃女主人,虽的确在刚开始有暗搓搓的掺和,但脱轨后发生的一切,让他自己也颇为心力交瘁。
瑶铃女坐在食肆的雅间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身旁温温弱弱地吩咐着小二不要寒凉不要刺激不要油腻又很补的苏子说,心里各种不服,却只能默默撇了一下嘴。
药玉阁楼主仆串通起来可真是让人讨厌。
小二在听完苏子说一大串婆婆妈妈的嘱咐,很贴心地介绍了几道菜后,又万分合人心意地问道:“请问客官是身体有所不适还是……”
被合心意的当然是苏子说。
苏子说低头看着正处于自欺欺人游离状态的瑶铃女,眼神温和又煽情道:“是啊,瑶铃……某的夫人身怀有孕,衣食住行总要着重关注些。”
瑶铃女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二,那厮果然对苏子说咬字清晰又突然中断改变的话下意识的有所察觉,面对眼睛逐渐睁大明亮一副“哇果真如此”的伙计,瑶铃女冷淡地挪开了眼睛。
啊,这恶寒的感觉都快习惯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小二走后,瑶铃女低声道:“你们还没玩够?最好适可为止!”
苏子说笑意盈盈的把手放在瑶铃女的肩头,力道适当地捏捏揉揉捶捶,小模样万分贤惠。
但在那温弱笑容的背后,苏子说十分不留情面道:“啊,胸口好疼。”
“别装模作样了。”瑶铃女有些抓狂道,“你的伤口早就愈合了!”
苏子说手一顿,万分不讲道理道:“哦,是吗,可那一口好牙还留在那里总不松口,啊,想想都疼。”
瑶铃女:“……”
这小心眼在记恨那一口!
于是瑶铃女不容置喙道:“难道你是在记恨我咬了你一口吗?”
苏子说反应很快道:“不是!”
都这么回答了,绝对是了吧!
瑶铃女冷汗津津道:“我不对,我有罪,我道歉,就算是这样,那也不用一路不停地刻意宣扬吧?”
苏子说一脸为难道:“并非某刻意,实在是主人……”
“你撒谎!”瑶铃女直截了当地拆穿他道,“我咬你之前,你明明都不管这些,都是那群手下应付我!”
被无情揭穿的苏子说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一脸深沉正经地改变话题道:“咦,你的肩好窄,为什么是溜肩?”
“喂,你别转移话题!”
再次被拆穿的苏子说面不改色,虽然有那么些不怀好意,但那一双手却把瑶铃女按揉的浑身舒适松软。
瑶铃女的声音不禁要飘起来,长舒一口气问道:“啊——这是谁教你的作弊手法啊,真是,让人生气都提不起劲。”
苏子说的手顺着脊背往下有规律地按摩,轻声道:“当初在修养别苑,经常会有这种治疗。”
瑶铃女想了一想苏子说的经历,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被苦肉计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跳进去,乖巧地不再追究苏子说转移开的话题。
苏子说因为某些不愿承认的事实,头一次关注到瑶铃女的身体以作转移话题的借口,在按到腰时,他也出口诧异地感慨了一声道:“你明明并不是女人,为什么肩这么窄,腰这么细?天生的吗?可谢禅风和你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分明不是这般。”
瑶铃女趴在桌子上,双臂垫在脸下,浑身放松地享受着按摩,闻言笑道:“难道你见过虎背狼腰五大三粗的女人吗?”
“哈哈哈哈哈,你没见过,我没见过,玲珑谷里的长老们,当然,就算是见过也不会任由瑶铃女主人长那么粗壮的,没压着我的个子不让长就够好了,毕竟是玲珑谷的主人。”
苏子说疑惑道:“就算是这么说,可是你们没有想过恢复男子身份后是否违和的时候吗?”
瑶铃女并不在意道:“那又怎样,做瑶铃女主人时形象足够符合身份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
苏子说手中突然用大了些力道,瑶铃女冷不丁疼得一缩,却在疼之后更感舒爽。
瑶铃女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一时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含糊着嘟囔些什么:
“我要是,阿姜就好了。”
“让客官好等!菜来了!”
一个小二两手端着托盘,快步大喊着就已经上前来,完全盖住瑶铃女那已几不可闻的胡言乱语,在安静的雅间里震得两个客人双耳发麻。
小二看了一眼两位似乎刚从睡梦中被惊雷震醒的客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投来的茫然目光下居然感觉有些难为情道:“抱歉,是,是我们上菜太慢了吗?客人都等到快睡着了?”
苏子说立即回过神来,开解道:“当然不是,反倒上菜很快,只是刚刚内子说腰背酸软,某来帮她按一按,按着按着,有点跑神了。”
瑶铃女一脸黑线地回头看他:“……”
啊,这恶寒的感觉都快习惯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二把饭菜从托盘里端起摆在桌上,正看到瑶铃女沉着脸十分不爽地端着米饭扒拉。
苏子说有所察觉,仍不忘强调道:“正处特殊时期,脾气总有些不稳,无妨的。”
“啊——这样啊。这当然也是不可避免的,客官慢用,客官慢用。”小二迟疑地转身离开,临出门时还看了瑶铃女最后一眼。
等人离开了,苏子说坐到对面,看着颇为隐忍的瑶铃女犹疑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瑶铃女疑惑道:“我说什么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这句?”
苏子说有点不确定道:“可能是某跑神跑出了错觉,感觉似乎并不是这句来着。”看了一眼瑶铃女疑惑的表情,苏子说又道,“也可能是那个小二喊的声音太大,某……有点耳鸣。”
瑶铃女顿时一改不爽的神色,得意笑道:“还是去吃药吧苏掌事,有病得治,不能拖着。”
苏子说:“……”
这时的瑶铃女心情好了一点,问道:“你带着我跑来跑去,既然甩不掉我,那还要马不停蹄的跑哪里去?”
苏子说面无表情道:“当然是哪里人多哪里去,不然怎么把你有孕的消息传开?”
瑶铃女顿时被米粒呛了一下。
“啊?你们可真来劲啊!”
苏子说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若走了,某便不会再传。”
瑶铃女想了想,冷静又自暴自弃道:“你爱怎么着传便怎么着传吧。”
苏子说诧异道:“你又不怕玲珑谷里的人找来教育你了吗?”
“不怕。”瑶铃女慢慢仰起嘴角,眼神却透着一点忧虑,“才怪。”
若说阿敏和阿笙,并非是苏子说头一次见过,但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凶的一次。
苏子说抬着手欲言又止,身前有面无表情总在沉默的阿笙短剑半拔挡在胸口。
向来大大咧咧笑得欢快的阿敏也是一脸严厉,一手拽着瑶铃女,边走远边大声吩咐道:“阿笙,给我困住他!别让他跟过来!”
苏子说脚下一动,阿笙短剑立即出鞘,虽不可出言相劝,但威胁之意立显。
其实仅凭阿笙一人,是伤不到苏子说的,毕竟阁楼还有属下在四处分布,阿笙但凡有所攻击,自然有人上前应对。
可苏子说并没有刺激阿笙,也觉得自己没有上前追赶的必要。
顺水推舟地宣扬瑶铃女有孕的假消息,自然不会是单纯的捉弄,反而是有让他引狼入室的私心。八壹中文網
可如果他真的走了,这私心不能成功,那他就再也不会看着瑶铃女孤注一掷般信任的目光有所慌乱难安。
明知道有所企图却依旧选择跟从,和完全被蒙蔽时选择跟从两者并不一样,瑶铃女或许不在意,可苏子说格外在意。
前者明知你会背叛依旧容忍到底,而后者苏子说完全可以像那些计谋得逞的坏人一样,不负责任地说出“啊,没有负担就这么轻易信任一个外人,你真是个傻子”这种没有良心的话来。
瑶铃女不是个傻子。
他在容忍自己。
可为什么会有人容忍那一半背叛的几率呢?
苏子说不禁揉了揉额头,颇为苦恼又纠结。
啊,赶紧被拉走吧。这个人用得一点都不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