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同出门,只为给其中的阿姜量身裁衣。
“为什么是四个人啊!”瑶铃女终于有些不满了,看着一起跟出来的谢蝉风十分不顺眼道,“且不说阿姜不愿离开这里,城门都还封着呢,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蝉风对他的抱怨视而不见道:“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今日无事,出门走走也好。”
瑶铃女问道:“这两天你们不管他了吗?就把他晾着?”
谢蝉风道:“哪里,药玉阁楼已经出动人手回郡搜查叶问渠的踪迹,至于那个人就先晾着,等药玉阁楼传讯回来,他也该饿到没有力气逃跑了。”
瑶铃女奇怪道:“人海茫茫,他又没说什么具体信息,真的能找到人吗?”
谢蝉风应道:“这你就放心吧,药玉阁楼最擅长隐匿行迹打探追踪,更何况这是在找叶问渠而不是明少居,还是能做到的。”
瑶铃女点了点头,应道:“那好吧,你们小心去找,别又被他算计了一把。”
“什么意思?”谢蝉风疑惑道,“我们去找?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瑶铃女理直气壮道:“不去,避嫌。”
谢蝉风叹气道:“虽然他那样说,但你既然没有认,那就没有办法辩识他所说虚实。所以我们还没有相信他的话,你又干嘛那么认真呢。”
瑶铃女道:“当局者迷,叶问月作为当事人,他不会像你那么认为。到时若是出现差错,他追不上明少居,头一个要拿捏的就是我了。”
谢蝉风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会跑啊?”
瑶铃女迟疑道:“这不是叶问月自己说的吗?昨夜谢家抓到了明少居,他却觉得对方是故意送上门的。”
谢蝉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没再说什么了。
然而等一行人到达目的地,阿姜进去测量尺码时,看着满店乱晃的何正嘉,谢蝉风又向瑶铃女问道:“昨日他把你劫去,你看到他还做了什么吗?”
瑶铃女叹气道:“看到他与徐林分开方向,四处点火。”
谢蝉风犹疑道:“是吗,可你昨天为什么来的那么晚,是出什么事拖累了你吗?还是说,他不让你来。”
“这倒没有。”瑶铃女思忖道,“只不过是因为他更喜欢给我使绊子,看着我念而不得的样子得意发笑,努力让我不顺心罢了……”
谢蝉风叹气道:“这可真是恶趣味……昨日因你久久未至,阿姜姑娘急坏了,一直维持到刚刚你来看她之前,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即便是昨晚已经和你见过一面了。”
瑶铃女若有所思道:“阿姜,是弃婴。这点你或许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能把她蒙骗过来。不过……”
看着瑶铃女欲言又止的模样,谢蝉风犹疑道:“不过什么?”
瑶铃女认真地看着他道:“不过玲珑谷里有着无数因为多年的战乱而惨遭背弃的人,阿姜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而已。在当时因为时局动乱,让不少人生出激昂之心,便引得无数青壮纷纷奔赴。但玲珑谷却并非如此,又因为地处几欲失守的边境,青壮能跑的都跑了,反而还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又无力反抗的老弱病残孕,凭借天堑险路,得以苟延残喘。后而又被不断涌来的骚乱和野心,消磨得谷中差点后继无力,无力继续对抗下去。如果没有闭谷保命休养生息,那么与我们处于相同境遇的西关胡不归就是我玲珑谷最后的下场。”
瑶铃女叹气道:“然而,等待外胡被叶家平定,又随着江湖自立五方域主和十二馆各地势力因为各种原因而破灭大半,使得不少人也生出退却之心,无论明少居用何种名目掀起雪球案,最后只给了叶家做好了嫁衣……或许我也理应顺势而为,不以萤火碰灯烛,但眼下显然并非时机。”
谢蝉风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见他停顿下来,疑惑道:“为什么。”
瑶铃女勉强笑道:“叶家在本应快刀斩乱麻的时候,却又不知为什么心血来潮和人玩起了拉锯战。继续供应小皇帝的吃喝玩乐是需要维持苛捐杂税的,或许因为你们基业雄厚应付起来可以游刃有余,但是玲珑谷却经不起这般消耗。瑶娘和谢家的私人恩怨怎样发展都好,最后无非是,我技不如人没能保护她,你们更胜一筹,亦或是你们得非所愿,瑶娘苟延残喘——这些我们可以各凭本事自行解决,两种结果根本毫无悬念。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域主之所以会成为域主,是有着怎样的初心,身上带着多少乱世求生的人对自己饱含的期望……即使老城主想用谢蕴的死亡局限你的想法,你也要记得,在这里你私仇中的敌人只有我和瑶娘,不是别人。”
谢蝉风却无奈道:“叶公子还没有提过有关于此之事,应该还不至于这般急迫的。”
瑶铃女闻言思忖,想来或许是因为谢老城主全权把握,又是苏子说代而实施,叶问月隐藏其后根本就不必出面明问,而对于这样的大事谢老城主还没有想让谢蝉风涉及太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回应自己。
被保护的真好啊,真是令人羡慕。
不过也正好给了他方便。
瑶铃女把脸转向屋内,阿姜量好了尺码,正与何正嘉一起,认真地挑选着店主展示过去的布匹。
瑶铃女语气温柔道:“阿姜因为幼时被弃,又被瑶娘暴躁的模样耳濡目染,有时性格会变得乖张孤僻,不太好交际,既然你把她骗走,那么就说明你可以忍受这些并且能保护好她,而她也一直在对我说,你们……”
瑶铃女语气突然一沉:“两情相悦。”
瑶铃女满面春风地转过脸来,微笑着再次看向谢蝉风:“你们……”
神情与语气又是一沉:“难分难舍。”
“吱——”
接着瑶铃女再次恢复那满面春风款款温柔的笑容,向谢蝉风求证道:“事实就如她所说,是的吧?如果我因为玲珑谷而与叶家产生了一些矛盾,你也可以保证阿姜在你手里不会受到影响,确实是安全无虞的,对吗?”
谢蝉风:“……”
“吱”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因为做了什么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啊!你磨牙了吧喂!
但回想起阿姜曾一脸正色地警告过他,如果不配合她的话自己就会被瑶铃女千方百计地抢走,到时人质失踪他根本无法与人交代。谢蝉风只能答应道:“是的,对。”
看着即便答应了瑶铃女也还是一副无法安抚的危险模样,谢蝉风转而又道:“你后面说的那些,还有一个人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瑶铃女问道:“谁啊,说的什么?”
谢蝉风颇为感慨道:“姚鼓,他曾意图以自己一命,抵了你、瑶娘和玲珑谷其余人的性命,但是当时我并没有答应他。”
瑶铃女暗想到,正是因为没有答应才再问的啊!但还是装作无知道:“啊?是吗?他居然也这样说过?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谢蝉风感慨道:“是的,我想着,既然谢蕴和众位门徒的命需要玲珑谷来抵,然而姚鼓又确实是无辜之人,可却偏偏送上我的剑去,为与之无关的人谢罪送命……那么他的命又由什么去抵。所以即便我没有答应,但在看到你时也不愿再想杀掉你,就当作姚鼓并没有白白送死,虽然并未真正如愿,但应该也足够可以将你抵掉了吧。然而此刻再听到你说不愿波及玲珑谷其余人的话,瑶娘的机关阵并非只用于逃避自身生死,玲珑谷内人也受益良多,然而这机关阵和瑶娘带来的反效果,他们却并不愿一并承担吗?”
瑶铃女却笑道:“怎么可以这样想呢?这样做已经违背了玲珑谷几任域主的愿景,更何况真的这么做了的话,即便你我死后都还会继续背负这诸多罪孽的,我想我们都不希望事情会发展至那样的情形吧?不过如果你只能答应姚鼓其中之一的愿望的话,那就让他抵去玲珑谷吧。瑶娘和我如果还想待在这世上的话,那就让我们各凭本事地活下去吧。”
看着谢蝉风吃惊的样子,瑶铃女继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无法推辞保护好阿姜这件事了吧,毕竟她既不是我,也不是瑶娘,她只是玲珑谷里被收容的难民之一而已,在谢蕴死的那天,她甚至还没有出生。”
谢蝉风却道:“是吗,那你直接把瑶娘交出来,我可以再退一步,谁也不难为。”
瑶铃女闻言,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高高地挑起眉垂睨着谢蝉风,与此同时还换上了一副十分恶劣又得意的语气,轻佻又高傲道:“是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技不如我啊,居然伸手就讨现成的,除了放弃思考是不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与我相抗了?哇——谢家的少城主这是在向我投降吗?哎呀,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需不需要答应他呢……怎么办哦好伤脑筋,如何措辞才能避免他听到拒绝的话后会哭地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回去找爷爷……”
谢蝉风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立即打断道:“不必了,就当我那句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