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做,他才会像现在这样,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张文生见他来到,更显振奋道:“瑶台,他死掉了,你好厉害啊,瑶台!”
瑶台却很平静,弯身示意道:“嘘——你想把人引过来吗?”
张文生立即摇起头来。
瑶台递给他一把匕首,并踢开脚边馆徒遗落的刀,对他说道:“把他放下来,按我之前教你的那样做。”
张文生身上还发着抖,心慌意乱地从他手里接过匕首,将树上被钉住的人眼皮抹闭,才敢把人从鲜红的箭上拖了下来。冷硬宽钝的箭头后端勾着柔软脆弱的脏器倒磨而过,血液顿时奔涌而出,突遭刺激,把馆徒激得又回光返照了些,皱眉痛吟一声,刚闭合的双目又瞪大起来,焦距茫然,却直愣愣地看着上方同样震惊的张文生。
张文生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脏先是一停,而后突突疾跳,手上高高地将匕首举起来,再用力地刺了下去,恍惚间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可是那双眼睛却还在不依不饶地盯着他。
张文生再也忍不住,突然大哭了起来:“瑶台!他不会死!”
“他早死了。”瑶台悠闲地倚在一旁,袖手旁观道,“在你补第一下的时候就已经死透,现在都成筛子了,道夷,不愧是大道甚夷,一切都很顺利,你做的很好。”
张文生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喃喃道:“大道甚夷,而民好径。”随后深吸一大口气,慌乱道,“瑶台银阙,雕楼碧瓦,安非人愿!”
瑶台抱着胳膊轻柔又嘲讽地笑道:“好啊,你有心了,现在停手把他的脸剥下来吧。”
张文生的手还没停止发抖,从馆徒身上拔下匕首来,刀尖哆哆嗦嗦的竖在尸体耳畔。
瑶台见此,有些不满道:“如果你因为手抖刺花了,还要再找个人杀掉重来。”
张文生凑近了些,可那双眼睛还在死气沉沉地盯着他看,手上抖得更厉害了。
“瑶台,你帮帮我。”越要仔细便越是慌乱,眼泪模糊着视线,将它们眨下去便又使得那双眼睛映入眼帘,张文生面色刷白,害怕地求助道,“我的手不稳,会将脸毁掉的,如果失踪太多人的话,连云,连云会起疑心的。”说着,往瑶台那边看去,那人依旧气定神闲无动于衷的模样。
张文生只好哀求道:“你不是想去见连云吗?我们把这张脸成功剥下来,你就能很快见到了,我再也不关着你了,你不要再生气了,瑶台,瑶台!”
瑶台闻言,这才在他身后蹲了下来,张文生本来想将匕首让给他,却反被他裹住手背。掌心比刚刚更为紧密稳固地贴合柄端,让他深刻地体会自己正在做什么,锋利的尖端从皮肉上划过,鲜嫩地溢着血色。八壹中文網
张文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还攥握着匕柄划动,人倚在瑶台怀中。
越发陌生。
……
隐匿的愉悦,期待的操控,脱离轨道后莫名的渴求和向往。
有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瑶铃女隐匿在树上的枝叶里,对此倒也并不觉得意外。这种方法他知道,毕竟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见此意外之喜,手痒之余实在可惜,良卜不让他现身暴露,只能隐匿跟踪,无论看到到了谁,看到了什么,都不能打草惊蛇。
好可惜啊。
瑶铃女摩拳擦掌,心有不甘。
良卜所图不止是杀瑶台,而瑶铃女心里却只有杀掉瑶台。
不过……
瑶铃女看着浑浑噩噩的张文生,有些意外。
在历经迷蝶和连馆之后,基本得知了瑶台一切意图,居然不退则进,愈发亲近,又开始主动地跟随瑶台杀起自己人来了。
这可真有意思,实在热闹。
瑶铃女看他们把尸体扒光除迹,就地掩埋,处理画皮,而后更衣擦血,改头换面。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张文生依旧被连馆馆徒随身在后,撇下已经被抹除身份深深掩埋的尸体,原路返回。
瑶铃女追踪之际,看着张文生对瑶台无比依赖的样子,心中一顿琢磨。
藏在连馆之外不远处的墙后,瑶铃女若有所思地咬着自己右手食中二指的指节,而后裂开嘴角,晦暗无声地笑了起来。
若在前几日里,阁楼主人即便离开,瑶铃女也不一定会回来,而今天却早早交接了暗卫,与阁楼主人见面。
阁楼主人见他匆匆回房,再出来时又是长裙纱带,绾髻涂朱,也变更了女声,不由得疑惑道:“你这是要干嘛?”
瑶铃女笑道:“你不是想亲我吗?给你个机会,让你亲个够啊。”
阁楼主人闻言,却没什么开心的情绪,反而还迟疑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瑶铃女让他进房来之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点头随口应道:“是不喜欢啊。”
阁楼主人往后退了半步,警觉道:“你要出门?”
“大惊小怪。”瑶铃女冷笑道,“我天天都在出门,哪里回去过。”说着,他又抬起头来,把对方拉过来道,“这次你得跟我一起去。”
介于瑶铃女性格恶劣,阁楼主人不得不多提防一些,对此好事断然拒绝道:“我不。”
瑶铃女想了想,神态一变,温声软语,言笑晏晏,勾着他的手,撩开纱帷去解面具。
苏彦忻心里警铃大作,按住对方扣着面具的手,追问道:“你如果不说明白,我是不会配合的。”
瑶铃女手指一松,面具落在脚边,神色也转作委屈惊异,好像被吓到一样,掩面垂泣,语气婉转:“我,我看到了瑶台。”
苏彦忻一愣。
瑶铃女摇了摇头,将之前所见说了出来,而后把手腕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提起一旁的凌云片雪,颇为失落道:“你们能等,我却没那么多耐心,也罢,既然你不肯去,那我就直接把连馆里的人全部杀光。”
苏彦忻闻言,立即扑过去把刀按下,连忙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瑶铃女这才把刀松开,回过头来,好整以暇道:“禁脔?”
苏彦忻转手就把刀举了起来,羞愤道:“我要杀了你!”
瑶铃女连忙挡开他的手,抱着他诱哄道:“是我的,不是别人的,只能让我一个人看,行不行?”
苏彦忻眉头紧皱,死死盯着他。
瑶铃女又进了一步,亲密地靠在他怀里,贴近他的脸轻声蛊诱道:“你们想做什么,又想杀掉谁,这些我根本不在意,但是,我可不想让瑶台再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苏彦忻,我好想好想杀掉他啊,即使现在动不了手,我也要牢牢看着他,就算换十层皮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苏彦忻,多有意思的事情啊,就陪我玩几天,只是个过家家罢了,你难道不想吗?”
苏彦忻还在固执地坚持道:“士可杀,不可辱!”
瑶铃女委屈道:“可你一直想把我锁在阁楼里,巧言令色,威吓诱哄,设多番诡计多端之策,不让我离开呢?原来,你是在侮辱我?”
苏彦忻咬牙道:“我没有要侮辱你,你也决不能走!”
瑶铃女问道:“倘若我非要走呢?”
苏彦忻沉默了一会,有些伤心道:“让你给我陪葬。”
瑶铃女:“……”
苏彦忻把刀丢掉,失落道:“好,我陪你,但你只能碰瑶台,不能扰乱阁楼原有的打算,也不能做其他出格的事情。”
瑶铃女这才开心起来,摆手道:“无所谓,随便你。”
见他还在消沉,瑶铃女松开手臂,后退一步,提着纱帷把它整齐放下,愉悦地笑出声道:“没事的,大不了,还让你遮着脸,让你做个,娇羞的小聋子。”
“出门备些东西,多给你几天时间适应,等一个,能光明正大进入连馆的时机,嗯?我去盯瑶台,你去暗探迷蝶,瑶台还能和他日思夜想的人见面,这可真是一举多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收留你谁倒霉。
瑶铃女抛下他就跑出门去,留下苏彦忻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按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开始犯愁。
瑶铃女恶劣性子一上来,并不顾及对方心事,加上苏彦忻自有所图,先前多有调戏之举,可以说,根本就不管他三七二十一。
阁楼主人和良卜谈话之时,瑶铃女本在旁默不作声地听着,但听着听着就滑卧在阁楼主人的怀里,趁听良卜说话的空档,把手指伸进纱帷里面,挑开面具撬开唇齿就开始翻涌作怪。
脸上在认真听取良卜传递来的消息,手上不动声色去调戏被蒙在纱帷里有苦说不出的人。
只等到良卜话音落时,瑶铃女这才抽出手来,阁楼主人终于得以放松,发出了有些难受的喘息声。
良卜皱了下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而瑶铃女却笑意盈盈,亮出刚刚作怪的手来,纤长玉指上水光润泽,晶莹透亮,还有温热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淌落,凑就在明媚微启的朱唇旁边,张开手指,便有丝线牵连,越长越细,随后似乎想要伸舌舔舐,一亲芳泽。
良卜倏地后退一步,刚凑去脸旁的手也被人拽着匆匆挪开,身后的阁楼主人把那只湿淋淋的手用手帕擦得干干净净,用力之大,瑶铃女感觉自己那只手的皮都快要被他搓掉了。
瑶铃女皱眉不满道:“你干嘛!”
这种画面对于阁楼主人来说果然还是太超前了,他在纱帷后磕磕绊绊却又无比愠怒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你从哪学来的啊!”
瑶铃女也不藏私,干脆直接道:“画册!”
阁楼主人抓狂道:“那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知羞耻误人子弟的东西!烧了烧了烧了!”
瑶铃女皱眉道:“烧什么啊,先前早在聚仙宅院里观赏过张文生的大作,又不是现在……你,你现在好像个严格的老妈子啊,姓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