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玲女抬眼看了看对面跟着苏彦忻跑出来的那群人。
何正嘉连忙抬脚朝他跑了过去。
瑶玲女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被打成这样子?”
何正嘉还没应声,对面的馆徒就生气道:“太太说话可不要太偏颇了,我们兄弟好声好气一腔热心,只为招待客人,谁料此人凭空撒野,喝了酒就开始发疯!”
何正嘉:“你骂人!”
馆徒愤怒道:“他既能对人动手,我们为什么不能骂人!在座的各位可全都是见证,这是赖不掉的!”
瑶玲女捏着一只手背青紫的爪子,慢悠悠地笑了一声。
何正嘉有些摸不透这个事态发展的路线,只好先把刚刚被灌酒毁帽的事情说出来,而后再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阁楼主人,真的动手啦!”
瑶玲女神色自若,只朝对面应道:“他们只是遵照我的要求覆面避人,于此要求下被拥得太紧不适应也在所难免,有口难言慌不择路罢了,他打了你们,你们也打了他,看看他这一身的狼狈之态啊,各位不用大动肝火。”
馆徒生气道:“怎么可以此作为比较,他只青了一只手背,而你再看看我这宴席满地狼籍!兄弟更是携伤带痛,岂有此理!”
说着,馆徒的手倏地指向何正嘉,何正嘉顺着对面的手指看了眼自己怀里还抱着的盘子,下意识间要撒手撇清关系,盘子霎时掉在地上,噼里啪啦撞成一片碎块。
馆徒:“……”
何正嘉:“……”
瑶玲女:“……”
馆徒:“你看!这就是你们的做客之道吗!”
瑶玲女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想要怎么解决。”
馆徒走上前来,思忖道:“我看太太,也不该不是通情达理之人,身边有这样不识好歹的随从,不仅对你名声不利,也会凭添麻烦。”
瑶玲女看着他往这边走近,无奈道:“没有必要吧,他们都跑了,我上哪儿找人干活去。”
馆徒摇头晃脑地逼近道:“识人不清到头吃亏的人只会是太太,不是我们,早早的把人换掉,以免,惹火烧身。”
瑶玲女闻言忍俊不禁道:“的确,这也正是我想要对你们馆主提出的忠告。”
说罢,他神情一厉,向前几步高声喊道:“连馆主,手不要伸得太长了,我的家事你何必操心试探,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手下这么逼迫客人,对得起我此前的善待吗?尔等来寻时交谈来往之间,若有那不便之处,我可曾有过胁迫为难之态!此刻咄咄逼人之语,到底是出自你的主意,还是这小子私下不满惹出来的祸端!”
连云却没有露面,只有瑶台转过门扇,款步走了出来。
瑶玲女垂睑想了想,一把将苏彦忻推开,继续前赶几步追上正往后退的馆徒,或许因为瑶玲女此刻神情突变来势汹汹,这位馆徒下意识就要拔刀相向,却不料于三两下闪手招架之间直接被夺了武器,正值惊诧便又被对方熟练地敲晕,瑶玲女提着刀直接跨过晕倒的馆徒身体继续往前走着,不出意外又被聚集在门首的馆徒拦住了。
瑶玲女横刀冷笑道:“怎么,就这点底子,还要我跨过你们的尸体才能进门吗。”
馆徒之间还在等待召令互使眼色,瑶玲女便已经动起手来,刚抓住其中一个,其余便四散而逃,瑶玲女抓着手里的那一个直送至连云桌前,踩着背将人上半身重压在案上,单手反拧着身下人的双腕,刀刃以开铡之势搭在那脆弱的脖颈和桌面上,开心地询问他道:“连馆主,你喝酒缺不缺料啊,我看你家里养的小羊好肥壮,如此鲜美佳肴,那么就大方一些,宰几只做个东吧,好不好?”
连云有点发懵地看着他。
虽然新招来的馆徒身手是有点废,但好歹也有一身蛮力,根本不至于连个妇人都拦不住吧!
连云发愣,瑶玲女也并不介意,手里刀柄一重,刀下立马传出痛呼。
“馆主!馆主!馆主!”
连云连忙出手扶住刀身,然而抬不起来,只能稍抵下压之势,不禁发怒道:“你干什么!”
瑶玲女一脸无辜:“加餐啊,你都看到了,还明知故问,好无道理。”
刀刃还嵌在皮肉里,血水顺着脖颈滚落而下,和着冷汗浸透衣物,脚下的馆徒努力挣扎着,却又挣不脱手臂,动作太大的话刀刃还会继续深入进去,慢刀磨人,骨骼都好似被剐蹭地吱吱作响,使得他更为惊惧恐慌。
连云斥责道:“好毒妇也,他才十六岁,你敢对他下这种重手!”
瑶玲女笑道:“我叫你出来时,你不说他十六岁,他站在门外为你挡我时,你不说他十六岁,现在我腹中空空正有胃口,你却才提他十六岁,正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辈子命苦,下辈子或许能投个好胎呢,我做一做好事,你若怜惜他,那我先吃了他,再来吃你,黄泉路上,也不孤寂。”
刀下的馆徒立马哭了起来。
坐在另一边的杜若安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都看在眼里,不要再闹了。”
瑶玲女看着他,奇怪道:“你跟谁讲话?闹的人究竟是谁?我听传言说,杜公子厚德慈爱有情有义,和那沽名钓誉之辈不同,那可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要偏颇啊,不然,何以服人呐哈哈哈!”
杜若安只好应道:“醉酒之间难免冲突波澜,更何况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就让他们饮酒赔罪,还望芳客手下留情。”
瑶玲女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刀撤下。
杜若安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饶了他吧,他肯定不敢再惹你了——我想连馆主今后也会多注意管教手下,不让他们再莽撞的。”
连云听他这么说,只能应了一声。
杜若安上前捏住刀背,顺势上提,看有松动便才笑道:“姐姐这般身手,用在此处,未免大材小用了。”说着,他把刀拿过来远远丢去一旁,按住连云的肩膀,把他推了过去。
连云:“……”
连云手里还抓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馆徒,见瑶玲女抬脚便将他扔给一旁的手下为其包扎伤口,心里无论作何想法,看到杜若安现在的态度,此刻都只能说道:“太太,连某刚刚关心心切,不免出言鲁莽,还望谅解,馆徒们粗糙浮躁没有规矩,也已经有所教训,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我自罚三杯,以作赔罪。”
瑶玲女看他自斟自饮,随后冷哼一声,便欲拂袖离去。
杜若安却趁机拉住了他的袖子,见瑶玲女一脸不满地回过头来,这才取出一支珠簪,递过去应道:“既然是梦里得到的东西,此刻即便不是梦中,也相当于物归原主。”
瑶玲女有些狐疑地自他手中接过簪子,听他还要说什么。
杜若安撒开手笑道:“姐姐若有什么难处,彼此也该多为照应,取暖解忧,今日不快不要放在心上,诚可谓,不打不相识,大家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往后免不了交往,我着人送送你们,后会有期。”
瑶玲女随即笑道:“这里那么多人,今日也只有你讲讲道理——无妨,后会有期。”
说罢,不再继续多待片刻,转头便携人离去。
看人走了,连云不满道:“耀武扬威,心狠手辣,奸夫□□。”
杜若安屏退众人,安抚道:“好了,人是你们提起来的,也是你们请来的,为今之计,我不追究你们弄丢东西的事情,你的馆徒,也不要再挑起事端了。”
连云:“……”
连云道:“公子,这人久不出手,难判其底细,为保万无一失,今日事出,你可有把握?”
杜若安:“……”
杜若安:“你们这样能试出来什么?”
连云应道:“抛砖引玉罢了,自然有人能的。”
瑶玲女等人已回车上,等待在车前的阁楼下属因为送信的缘故早已离去,何正嘉正要提缰起行,便有人在后面招手呼唤。
“哎?哎!等等!”
瑶玲女把头探了出去,看到那张刚刚才熟悉的脸,不免疑惑道:“川渟公?你跑来干什么?”
川渟公热情道:“我来送你呐,你们怎么走那么快追都追不上的。”
瑶玲女:“……”
瑶玲女应道:“那就送到这吧,我们要走了。”
川渟公又道:“我再送你一程吧,看你到家我再回来,我也好放心。”
瑶玲女迷惑道:“你送我?孤身一人你送我?这边那么不待见我的亲信,我到家了岂不是还要再着亲信把你送回来?或者我到家了你自己走回去,后山有狼要是把你叼走了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川渟公:“……”
川渟公:“好像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道理。”
瑶玲女正要松一口气,川渟公又招手喊来一个人,并说道:“没事,有人帮我,就不怕有狼了,我还有事情要对你说。”
瑶玲女抬头一看,顿时沉默了。
好巧不巧随手一招怎么就招来一个瑶台,狼是不叼了,脸不想要了是吧。
瑶玲女叹了口气,随即应道:“算了,你先上来吧,有什么事情说完就赶紧下去,省得另赶夜路,我也不相信你们这边的亲信,不要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