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春英找来一辆牛车,和李静秋一起将李默抬上去,又给他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
然后带上李家宝和李静秋,将李默送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的医生一脸严肃,给李默做完全面检查以后,得出一个结论。
李默脑袋里有一个肿瘤。
听完诊断结果,苗春英和李静秋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结果。
尤其是苗春英,又问了一遍医生,“他得的是脑肿瘤?不会弄错吧”
医生没有怪苗春英质疑自己的诊断结果。
相反,他表示很理解苗春英。
毕竟,谁家里人生病了,心里都不会好受。
苗春英想起前些年她认识的一位大娘,就是患上脑肿瘤,最后去医院治疗,最后死了。
患上脑肿瘤,对农村人来说,基本就可以准备棺材了。
不知道李默能不能熬过去。
李默醒了。
他已经昏迷了将近一天。
他望着医院白色的天花板,一时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这是在哪儿?”
苗春英还在想着肿瘤的事情,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
李静秋回道:“你在医院”
李默听完李静秋的回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身体还是熬不住了啊”
看他这个样子,明显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李静秋试探地问道:“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沉默良久,李默终于说道:“肿瘤”
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分外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静秋没有说话。
天色早就黑透了。
她得去买饭给大家吃。
同时,给苗春英和李默留下说话的空间。
可出门的时候,李静秋才想起,自己没带饭盒,去县医院餐厅人家肯定不会给她碗,便想回去找苗春英要福大娘家里的钥匙,方便拿几个碗出来。
可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约的的哭泣声。
李静秋不想进去打扰两人,便带着李家宝出去想办法。
这时,隔壁病房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娘。
李静秋走上前去,“大娘,请问我能用用你的饭盒吗?”
大娘一愣,显然对李静秋提出的要求有些懵。
李静秋继续说着:“大娘,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人生病了,来得急,忘带碗过来了,可天都黑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地方去买,只能想办法找人借了”
看大娘还是半信半疑,李静秋说道:“大娘,我家人就在这间病房,跟您挨着呢,您要是不信任我的话,我可以给您五毛钱押金”
李家宝此时也应景地说道:“姐,我饿”
大娘看着李静秋旁边还流着鼻涕的李家宝,像是明白了一切。
她怜惜地看了一眼姐弟俩,说道:“我就这一个饭盒,够打两人的饭,你们先用着吧”
她没有要李静秋的押金,只是要求李静秋把饭盒洗干净后再还回去。
李静秋走了几步,便听见背后传来大娘的叹息声:“苦命的孩子啊”
也不知道大娘脑补了什么。
李静秋带着李家宝,去餐厅要了两份面条,一人一碗。
走的时候又带走了两份面条。
大娘的饭盒分为上下两层,刚好可以带两份面条。
李静秋回到病房的时候,没有贸然地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认病房里面苗春英没有哭,才走了进去。
苗春英看见她,急忙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留下的泪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李静秋将面条分给苗春英和李默,两人都静静地吃着面条,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这让李静秋有些意外。
原以为两人都会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
她都想好怎么去劝两人吃下面条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省得她费口舌了。
等两人都吃完饭,李静秋又去将饭盒洗净,还给隔壁病房的大娘。
苗春英将福大娘家里的钥匙给了李静秋,让她带着李家宝回去睡觉,自己则在病房守着李默。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安排了。
除了苗春英,似乎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在病房陪护。
这间病房是双人间,但另一张床上没有住人,在询问过护士后,李静秋便把带来的两张棉被铺了上去,让苗春英晚上就在这张床上睡觉。
做完这一切,她就回家睡觉去了。
福大娘听见开门的声音,还有些诧异,便披了一件外套出来。
看见是李静秋回来,她才放下心,继续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李静秋将李家宝托付给福大娘。
当然,她给了福大娘两块钱,让她这两天管一下李家宝的一天三顿饭。
然后又带了三个碗筷和一些生活用品,向县医院赶去。
等李静秋进入病房的时候,给李默诊治的医生也在。
他说道:“按照病人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容乐观,得赶紧做手术才行”
苗春英眉头紧皱,问道:“医生,做完手术他就会好吗?”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个我也不敢保证,但是做手术总比坐以待毙强”
说完,医生就出去了。
临走之前,他让几人好好考虑一下做手术的事情。
李默将手搭在头上,一脸无所谓,“首都医院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当时我不同意做手术。”
“为什么?”李静秋问道。
苗春英也是一脸疑惑。
李默看着两人,“因为做手术可能立即会死,不做手术死的会慢一点,我不想这么轻易死去”说完又闭上眼睛。
空气中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阿英,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在我死之前,你能陪陪我吗?”
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苗春英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又猛烈地摇头:“别胡说,你只要做手术,还是有机会康复的”
李默依旧是苦笑,“做不做都无所谓”
他其实更希望不做手术,也许这样苗春英陪伴他的时间会更久一点。
在李默心里,已经默认自己会死。
无论做不做手术,他对活着都不再宝太大的希望。
李静秋很生气,却又不敢将怒火发泄出来。
她气李默不将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