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进了正屋,连忙叫下人给江寂倒茶。
江寂道:“受不起,大人日后要高官厚禄,本王不过一介散王,哪有资格喝您府上的茶。”
宋城心中忐忑万分,没想到江寂会带着大夫来府中医治宋婉,瞧他模样,恨不得杀人泄恨,心里定是在乎宋婉。
宋婉又是何时搭上江寂的?
明明两人只照过一面。
宋城道:“王爷说笑了,下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
“你也知道你的官儿小,却也舍不得丢了官帽。大人这生父做的,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宋城道:“王爷,夜闯宫门乃大罪,王爷不是不知....”
“够了!你哪来的脸皮说这话!”江寂拍案而起,若不是宋城为官还尚公正严明,他恐怕早就拿马鞭抽人了。
宋城见江寂如此生怒,出声道:“王爷恕罪。”
“大人向本王恕什么罪?大人可没有对不起本王的地方,大人对不起谁,自己心知肚明。”
宋城道:“婉婉向来懂事,今夜下官的决定,她会理解的。”
江寂冷笑出声,“好一个会理解,若她寻常不懂事,大人恐怕连个正眼都不会给她。可笑,她还是府中的嫡长女,竟活得连个庶女都不如。”
宋城待宋婉一向可有可无的,他不喜欢她的生母骄傲自矜,自然连带着也不会喜欢她。
他近来稍稍看重宋婉,也是因为元氏的缘故,但打心眼儿里还是不喜的。
不喜自然就不会宠爱挂心,所以宋婉的生死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婉婉生死有命,若她命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别无他法。”
“好一个别无他法!婉婉一口一个父亲的叫你,你岂配父亲这两个字!”
江寂现下杀了宋城的心都有。
正屋里气氛压抑,站在屋内的奴仆大气都不敢出。卧房内的气氛倒是要稍好一些。
月修竹坐在床边给宋婉诊脉,稍许,他让云卿和喜儿褪去宋婉衣衫。
喜儿道:“月大夫,我们姑娘尚未出阁,您要看了她的身子,这如何使得?”
月修竹道:“在我眼中,除去阿昀外,其他的都是五脏六腑,周身穴位。将她衣裙褪了,我要施针,再这么烧下去,估摸着救回来了也会成个傻子。”
喜儿立马褪了宋婉的衣衫,只留下个肚兜。
云卿将宋婉扶起来,脊背朝向月修竹。
月修竹施针很快,堪称稳准狠,统共下了十二针,没一会儿宋婉鬓间就开始冒热汗。
喜儿高兴道:“有效果了,月大夫真是神仙,观世音菩萨。”
月修竹道:“温水,帕子浸湿,擦身散热更快。”
喜儿立马去厨房打热水,回到房间后,宋婉烧得通红的脸已经褪下了些。
喜儿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宋婉擦拭身体,来来回回擦了足足半刻钟。
月修竹在两刻钟后才取了银针,宋婉已经只是有些低烧。他走至窗边拿着毛笔写了个方子,让云卿去抓药。
“这药不是拿来熬的,烧些热水,放在浴桶里,待会儿宋姑娘会醒,到时让她在浴桶里泡上两刻钟。”
云卿拿过方子,“是。”
元氏拄着拐杖进了屋中,见宋婉已经好了些,立即给月修竹道谢,“多谢大夫救我孙女。”
月修竹立马将她扶起来,“老夫人不必言谢,为医者行医救人是应该的。现下宋姑娘已经脱险,待明日体热全部退下去之后,一定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她的敏症太过凶猛,定伤了她一些元气,寻常给她熬些鸡汤补补,或者用东阿阿胶炖些汤品也可。”
元氏满脸感激,“老身记下了,多谢大夫。”
月修竹继续道:“她身上的红疹泡过药浴之后自然会消,老夫人不必担心。夜深了,我便先跟着王爷回府了。”
元氏将月修竹送出了卧房,正屋内,江寂正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极为阴沉,显然怒气未消。
宋城已经不在屋内,估摸着被江寂冷嘲热讽自己羞臊回屋去了。
江寂见月修竹和元氏出来,立马站起了身子。
元氏对着江寂道:“今夜真是要多谢王爷了,老身这厢有礼。”
“木兰夫人快快请起,本王不过是举手之劳。”江寂立马去扶住元氏。
江寂觉得,幸好宋婉还有这个祖母疼爱,要不然日子可要难过了。
爹不疼,尤其还有一个刻薄厌憎她的后母。
生病了也不叫人医治,恐怕日常吃得也不会好。
难怪她生得这般瘦弱,想必之前定是吃了不少苦。
元氏道:“待婉婉痊愈了,老身定叫她亲自上门拜谢王爷,王爷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元氏话到此处,江寂可真是欢喜得不行,元氏要给他金银珠宝作为谢礼他绝对不会要的,可要是让宋婉亲自上门拜谢他,他绝对会要。
他可巴不得宋婉最好点头答应嫁给他,他好迎娶她过门。
江寂假客气道:“不必不必,本王救宋姑娘只是小事。”
元氏道:“也好,婉婉还未出阁,去王爷府中拜谢难免要遭些口舌,那老身就代替婉婉向王爷致谢了。”
江寂嘴角抽了抽。
元氏又要屈身向江寂行礼。
江寂立马扶住她,“老夫人不必了,夜深了,老夫人腿脚不好,还是先回屋中歇息吧。”
“也好。”
元氏让云卿送江寂和月修竹出了府中,她则留在了宋婉卧房内照看宋婉。
她坐在床边,与喜儿道:“姑娘与裕昌王何时这么熟悉?能让他堂堂王爷之尊,亲自带着大夫来府中给姑娘医治?”
喜儿吓得跪身下来,埋着头道:“奴婢....奴婢是瞎打误撞,想着姑娘与王爷议过亲,他认识姑娘,万一王爷肯出手相救,或许姑娘就有命活了!”
“胡言乱语!你这丫头寻常看着纯真老实,竟也学会扯谎了!你老实说,姑娘是不是与裕昌王相熟?”
喜儿一向怕元氏,见元氏言语如此严厉,不敢再说谎,“姑娘是与王爷相熟,但是老夫人,您要相信姑娘,姑娘与王爷相处,绝对是有分寸的。
姑娘也说过,她再也不见王爷了。”
元氏道:“姑娘与裕昌王往来多久了?”
喜儿道:“有...有四五个月了。”
“混账!裕昌王轻浮浪荡,又岂是良配?”元氏气得双手拍腿,如今宋婉还昏迷着,只能将气怒发在自己身上。
喜儿把身子埋得更低,吓得已经有了哭腔,“姑娘也说再也不见王爷,估计是不会再和王爷往来了,这次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去请的王爷。
但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是大人他不愿意救姑娘,奴婢才出此下策,奴婢不想眼睁睁看着姑娘被活生生烧死啊。”
元氏叹口气,“我知道你护主,姑娘与裕昌王的事你不许说出去,一定要把嘴捂实了,待姑娘醒了,我再与她好好说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