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一觉醒来情绪平静了很多,外面的日头烈得很,他忽然想宋婉了。
那个小女人怕热得很,到了夏日里根本不想动,就怕出一身热汗臭的难闻。
他这些日子几乎每次见她,她不是趴在窗边像小猫似的纳凉,就是侧躺在贵妃榻上浅睡。
当真可爱得很。
房门被人推开,凌刀从外面进来,“主子,张从接到案子了。”
江寂起身下床,知道凌刀说的案子定是昨晚陈裕派人刺杀柳庭玉的案子。
陈裕这人做事向来天衣无缝,那些杀手身上绝不会留下任何能牵引出他的东西。
但柳庭玉不会放过陈裕。
他是被刺杀的人,只要他还活着,他说的话就十分有可信度。只要他死死咬住是陈裕做的,即便陈裕咬死不认,但却能给了江盛一个再次削弱陈裕的机会。
但江盛要下旨,也得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行,这个时候就轮到张从出马了。
江寂走至窗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不出意外,二哥该私下里找张从了。”
凌刀道:“陈裕还是太狂傲了,以为手中有虎骑金陵就他做主了。”
江寂道:“他确实有狂的资本,但终究不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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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庭萧还真的去找了张从,两人约在樊楼的包厢里一块儿吃酒,待两人都微醺的时候,就好开始谈事儿了。
江庭萧道:“张大人在徐宥之夜里调兵又与禁军动刀之案时就已经得罪了平阳侯。他那个人向来心眼儿小,绝不会放过与他做对的人,他早晚会除掉你。
这次他刺杀柳庭玉是个好机会,你在从中做点手脚,咱们借着这次,可重创他的实力。”
张从眼帘微垂,面上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下官听从王爷吩咐。”
江庭萧没想到张从这么快就同意了,举起手中的酒杯就道:“张大人爽快。”
张从拿着酒杯与他碰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后道:“下官只是觉得萧王殿下比太子更适合继承皇位。”
江庭萧右眉微挑了挑,“太子涉及朝事这么多年,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处,大人为何以为本王就比他适合?”
“太子虽然政绩不错,但就好像是学塾里被老师引导得好的优异生,虽然每次答卷都能考好,但只要一旦离开了老师,他便什么都不能。而王爷不同,王爷没有老师,却也能驰骋疆场,自有主见。这样的人,更该为皇。”
江庭萧眸中含笑,“想不到本王在张大人眼里如此卓越。”
“王爷收复北境,是举世之功。”
江庭萧举起酒杯敬张从,“本王不会叫张大人失望。”
两人把酒言欢到天黑,虽是官场逢迎,但江庭萧觉得张从此人挺有意思,看着没什么话,但与他谈论起来,发现此人不光只会查案,也是见识广博,说的东西有些连他都不知道。
江庭萧愈发觉得张从此人乃大才,日后堪大用。
两人一同出了樊楼,各自乘着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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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庭玉被刺杀的案子在金陵闹得沸沸扬扬,这两年朝中党争厉害,夜里杀人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柳庭玉在金陵出名,当年中进士被太后恩准游街,引得金陵不少女子倾慕他。
虽然这些年升升贬贬,但好在前些日子又升回来了,名望又高了上去,那些倾慕他的女子听说他被刺,都瞒着家里人来柳府看望。
柳府外是热闹非凡,日头这样晒,柳家的下人都不得不端了凉汤来给她们解暑。
他遇刺被这么多人关注,江盛自然高兴,特召来张从令他五日内查清此案。
张从欣然接令,大张旗鼓地查了五日。
这日朝上,诸事已商议完毕,江盛提起柳庭玉被刺一案,“张卿,你查得如何了?”
张从拿着笏出列道:“回陛下,已查明背后主使之人是谁。”
“是何人?敢在金陵刺杀朝廷命官。”
张从道:“平阳侯,陈裕。”
话一出,殿内安静如静谧幽深的长夜。
不见一丝声响。
不闻一丝人声。
谁也不曾想张从竟然敢直指平阳侯。
真是好大的胆子。
陈裕出列,冷着脸看向张从,“不知张大人可有证据?”
张从从怀中摸出一块铜制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杀字,“这是盥血宗的杀令,这个宗堂来自平阳侯麾下自称密境十二宗的第九宗,盥血宗专替平阳侯铲除政敌,令牌物证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众朝臣还是第一次听说秘境十二宗这种东西,心里都不禁赞叹,平阳侯当真是心狠毒辣,竟然私下里豢养杀手。
张从将物证呈了上去,江盛拿过一看,发现这块令牌坚硬如铁,不像是假的。
“仅凭这一块令牌,你怎么证明这就是盥血宗的东西?”
张从道:“微臣无法证明,刺杀柳侍郎的杀手已经全部死了,微臣在其中一位杀手身上,发现了这一块令牌。
这令牌刚开始无人识得,微臣便去了黑市,黑市里的人说这是盥血宗的东西。追根溯源,微臣询问到了统领他们的主人,正是平阳侯陈裕。”
陈裕道:“张大人会栽赃,本侯连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听过。”
张从道:“陛下,微臣绝没有说谎。”
江盛看向殿内的诸位臣工,“可还有谁知道这秘境十二宗?”
江庭萧此时出列道:“回父皇,儿臣曾听闻过。”
“哦?说来听听。”
“儿臣未去北境之前,在金陵市面上总寻不到一把好匕首,于是儿臣夜里去了黑市。
当时儿臣寻到一把玄铁锻造的好匕,谁知有人过来抢,那人自称是密境十二宗的第七宗主,叫什么解灵玉。
儿臣与他争执起来,那人见儿臣亮了身份,这才离去。”
江盛眸底暗成一片,“那看来张卿没有说谎,平阳侯,此事你作何解释?豢养杀手,刺杀大臣,这些罪可够削你爵的!”
陈裕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没有豢养杀手,更没有刺杀柳庭玉,张从和萧王纯属诬陷!
他们二人并无人证,张从拿不出人证证明见过密境十二宗的人,萧王也更无人证证明他当年真的去过鬼市,碰见过解灵玉。
再者这物证杀令,张从也没有拿人证来证明这就是盥血宗的东西。只是微辞,信口胡诌,陛下就要定微臣的罪吗?
那律法何在?”
说到律法,徐宥之是怎么判秋后处斩的,朝堂上的人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