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连着两日的阴雨连绵,天色也不见晴。天际总是时不时刮着微凉的风,似乎要入秋了似的。
东宫气氛压抑,沉闷得让人根本喘不过气。
张从把陈裕所犯之罪,以及画押的口供,呈交了上去,江盛次日就给陈裕落了罪,判十日后处斩。
陈裕的两个儿子也未能幸免,罢黜了官位,流放西北。
江怀听到这个结果后,立即见了龚宰辅。
龚宰辅道:“既然官家不仁,厉斩老臣,那殿下,咱们起事吧!”
江怀听此,有些犹豫,“此时,是时机吗?”
“若不起事,侯爷必死无疑!殿下,侯爷精心辅佐您这么多年,难道您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侯爷被砍头?”
江怀当然不忍。
满朝文武,纵然拥护他的人多,但没有一个会向陈裕那般对他好。只有陈裕,是真的希望他能登上帝位。
他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起兵夺位。选一个好时机,斩不仁之君,建新的年号!”
江怀反心已起,龚宰辅见此,自然把事情传达给陈裕。陈裕得知之后,与龚宰辅道:“让他静等时机,按兵不动。”
江怀得到这个消息,终于知道,陈裕早有反心。只是这次,让他的谋事又缩短了时间。
江怀这几日一直都待在东宫,哪儿也没去,每日饮酒作乐,看舞姬唱曲艳舞,让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放弃了陈裕。
玉笙箫觉得江怀定是做给旁人看的,因为这根本不像他,他纵然享乐,可总会把权术放在第一位,不会陈裕都要被处斩了,他还无动于衷。
所以即便她看出了不对劲,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往江怀身边凑。
阴雨至夜里仍旧下个不停,窗外不断传进滴滴答答的雨声。
玉笙箫在榻上辗转难眠,心里发慌得很,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起身叫来了菱儿,菱儿刚进卧房不久,就有东宫里的嬷嬷站在她卧房门口道:“太子妃,宫里来了官家身边亲厚的太监,说有话要传您。”
玉笙箫心中暗觉不妙,觉得江盛夜里找她,定不会有好事。
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起了色心,又想凌辱她。
玉笙箫不想去,可是官家的旨意谁敢背叛,她可以死,但她不想连累玉家。
玉笙箫只好起了身,穿好衣裙过后,披上披风,随着嬷嬷一起至了前院。
那掌事太监见玉笙箫出来,立马面上带起笑意,躬着身子与她道:“太子妃,官家正在云宫等着您呐。”
云宫是宫中的温泉宫,宫中温泉汤浴清澈温热,带着股异香,只有宫中极为得宠的嫔妃才能去云宫泡汤浴。
或者,皇帝要临幸宫中新选的嫔妃之时,会赐云宫新浴。
江盛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她,要临幸她的意思。
玉笙箫只觉得恶心至极,恨不得拿一把剪刀直接划烂他的嘴脸,刺穿他的喉咙。
他果然对她色心未消。
玉笙箫面上佯装镇定,“公公,要面圣本宫自然不能素面前去,待本宫回去略施粉黛,换一身体面的裙裾,再与公公进宫面圣如何?”
掌事太监道:“行,那奴才就在此等着太子妃。”
玉笙箫面带浅笑道:“辛苦公公了。”
她转身往回走,却是立即冷了脸色,往自己卧房而去。她本就生得好看,也无需怎么隆重打扮,再者她怎么可能打扮得极为好看去见江盛。
她只是换了身素雅的裙裾,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描了一下眉,然后去了江怀的寝院。
她刚刚踏进去,就听见屋中传来莺歌,音似黄鹂,极为温润,似泉泉流水之声,浸入耳间,让人有涤荡心灵之感。
江怀最爱听这些东西,每次都极为陶醉。
玉笙箫走至卧房门口,推门而入。
江怀正左拥右抱,那怀中长相极为妖娆的舞姬正含着葡萄喂进他的嘴里。
江怀吃过了,转而去看门口是谁进来了,谁知竟是玉笙箫。他放开了怀中的两个舞姬,让屋中的舞姬都出去。
玉笙箫进了屋中,至他身前,“你父皇让我进宫一趟。”
江怀拿过桌上的酒樽一口饮尽,“那你就去。”
“你就没想过他夜里召见我是为何事?又有什么事不能白日里说,非要在夜里说?”
江怀拿着酒樽的手一顿,眉头深深拧起,脸色骤然冷如冰窖。
玉笙箫知道他懂了,于是继续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江怀,是第二次。你的父皇,你的亲生父亲,强暴了你的妻子!并想第二次侮辱她,羞辱你!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他!”
江怀手中的酒樽被他扔在地上,“你放屁!你休想骗孤!”他起身大步走近她,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有什么阴谋,想让孤冲动进宫犯错被废?”
玉笙箫根本喘不过气,脸颊被涨得通红,江怀手上的力道用得不轻,她感觉她的脖子都快被他掐断。
她忍着强烈的疼痛,艰难出声道:“阴谋?我能有...什么阴谋?你要...不信,待我进宫后,你就来...云宫,看看你父皇究竟是什么德性!”
江怀一听云宫二字,心中突然生起大怒。
他的父皇面见自己儿媳,竟然在云宫!
那是他专门临幸受宠嫔妃或者新嫔妃时的地方!
江怀一把甩开玉笙箫,“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他几乎是狂怒的,歇斯底里的,恨到至极的,嘶吼出声。
玉笙箫道:“半年前。”
江怀听此,恨得砸碎了屋里所有东西。
他的父皇竟然碰了他的女人,老狗,他非杀了他不可!
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
玉笙箫看他发疯,没哭反笑,他活该,他如今这般生不如死,真是畅快至极。
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那他们就自相残杀好了!
不管谁死了,她都高兴!
她故意出声道:“殿下,我该去伺候你的父皇了!”
太子双眸充血道:“不许去!不许去!玉笙箫你信不信孤杀了你!”
玉笙箫道:“我不去就是抗旨,殿下敢抗旨吗?殿下都不敢,我又怎么敢呢?”
太子攥紧了双拳,咬紧了后槽牙,胸口都深深起伏着。
是啊,他父皇是天子,而他始终只是天子的儿子,一介臣子,怎么敢让他的妻子抗旨?
除非...他坐上那个位置。
玉笙箫转身往院外走,到了前院,与掌事太监一起进了宫。
马车不快不慢,可却也让人觉得晃得有些脑袋疼。
皇宫的夜是彻夜亮如白昼的,那宫灯会挂满每一个曲折蜿蜒的长廊,使得无数盏宫灯像极了苍穹璀璨的星星。
那云宫修建得极为奢华,用琉璃造顶,大理石铺地,殿中浴池皆用白玉砌成,池边镶嵌猫眼儿宝石,华丽贵气,让人赞叹不已。
玉笙箫下了马车站在云宫前,殿内灯火昏黄,琉璃反射出的光亮眼得很,玉笙箫还没进去都觉得刺目。
掌事太监道:“太子妃进去吧,官家已经等您很久了,这些日子官家可都念着您呢。”
玉笙箫心里连连作呕,老贼驴,他竟然还想着她的身体。
她想起江盛苍老松弛的肌肤,大腹便便的模样,已经忍不住快要吐出来。
她只盼江怀有些血性,今夜能起兵反叛,她许能躲过这一劫。
她知道江怀不爱她,不会为她起兵弑君,但他会要他的脸面,也会要她给的这个他能起兵的旗号。
萧邕跟她说过,陈裕绝不会就此认输,一定还有阴谋。陈裕还有八日就要被斩,太子却一反常态,他们定是等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只能是她了。
江盛强召儿媳太子妃进宫临幸,太子怒其发妻被辱,遂起兵谋反,杀淫君,匡扶正义,以正大道。
玉笙箫知道,她早晚都会牺牲的,一切早就注定了。
从她成为太子妃那刻起,就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既然如此,这或许是她活着的最后一晚,那就让她自己决定自己怎么死。
玉笙箫走进了云宫,只是刚刚进去,便一阵暖流袭来,宫中温泉正冒着氤氲雾气,仿若置身仙境。
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恶魔。
江盛穿着一身明黄色九爪飞龙衔珠龙袍,负手而立,站在殿中央。
“萧儿总算来了,朕可等你许久了。”
玉笙箫走近他,跪身行礼,故意道:“儿媳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盛面色不悦,觉得玉笙箫不识抬举,冷声道:“朕今夜把你召进宫来是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朕不想听你说这句话。”
玉笙箫:“可陛下就是儿媳的父皇,是儿媳的公公,儿媳说的是实话。”
江盛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嘴挺硬,朕愿意召幸你,是你的福分!”
玉笙箫被扇得脸颊红肿,可她却一声未吭,抬眸冷眼看着江盛才道:“父皇你说,此事要被太子知道了,他会是什么表情?他的亲生父亲,强暴了他的妻子!”
江盛怒了,拂袖道:“能是什么表情!朕是天子,朕想要谁的女人就要谁的女人!反抗就是不敬,杀无赦!”
玉笙箫道:“坊间百姓都说陛下仁德厚义,是难得的治世明君,这就是百姓口中的明君?荒淫无道,嗜杀残虐,冷血无情,这才是你!江盛,你根本不配当皇帝,更不配当一个父亲!”
江盛又是一巴掌扇在玉笙箫脸上,这次玉笙箫嘴角直接被扇出血迹,倒在了地上。
她早就习惯被人虐打了,如今竟也不觉得疼。
她已然麻木。
都说皇家的人都冷血,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她年少天真烂漫,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会没有感情。
现在她知道了,更是体会到了。
这皇宫是吃人的地方,她这辈子来了,下辈子再也不会来了。
她撑着身子起来,冷笑出声,“恼羞成怒了?可这不是你吗?这就是真实的你!即便你再怎么伪装,可总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的真面目!如此的令人恶心!虚伪!”
江盛一脚踹在她腹部,玉笙箫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觉得肺腑震荡,一时之间都难能爬得起身来。
她觉得被江盛这样打死了也好,也比被他凌辱强。
她蜷缩着身体,盼着江怀能够快些起兵。只要他兵临皇城,江盛就没有心情再做那回事。
她也就安全了。
江盛走近她,抓起她得头发,掰过她的脸,阴冷道:“虚伪?十几岁的丫头知道什么是虚伪吗?朕给你恩宠你还不要,做朕儿子的太子妃有做朕的宠妃强?
你要喜欢这云宫,朕都可以赐给你!你要金玉,要权势,要簪花金钗,要绫罗绸缎,朕都可以给你!”
玉笙箫眸中满满的嘲讽,她对着江盛啐了口血沫,“谁稀罕你这些东西?你德不配位,早晚这些东西,你都会失去!”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对江盛啐唾沫,就连沈贵妃都不曾这样过。江盛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人啐。
他怒得扯住玉笙箫的头发,然后将她拖进了温泉池里。
温热的水漫过了玉笙箫的全身,温水直接往她鼻腔里钻,玉笙箫立即屏住呼吸,往上游,冲出水面后,才喘息了几口气,便见江盛下了浴池。
玉笙萧想要上岸,却被江盛拽了回来,“你这么反抗朕,定是厌恶朕,既你厌恶,朕偏要和你接触!萧儿,自今夜起,你就是朕的萧淑妃,朕夜夜召你侍候!”
玉笙箫挣扎着,“那你还不如杀了我!江盛,你这个狗皇帝,你早晚不得好死!”
江盛紧锢着她的身体,扯开她的衣裙,“朕是九五至尊,与天同寿,不得好死?怎么可能?萧儿,你听话,让朕好好疼疼你!”
玉笙箫避着他肥厚湿腻的嘴唇,心里一阵反胃,直接呕出一滩酸水来。
江盛见此又是一巴掌摔在玉笙箫脸上,“你敢恶心朕?你算什么东西!简直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