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宫是江寂这一生的梦魇,是他最为悲恸之地。
自从虞娘提起,江寂陷入仇恨出不来之后,便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地方。
暴雨还在横行,金陵城门一破,数万铁骑直奔皇宫而去。
巍峨富丽的宫殿顿时被铁骑包围。
那个曾经权力至高的地方,人人向往之地,至高无上的权力开始坍塌,集权开始奔溃,并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人人逃难之地。
禁军没有反抗江寂的进兵,江寂便纵马一路奔袭进了皇宫。
岑荀在江寂身侧道:“主子,江盛在椒宫。”
江寂手中的钢刀幽然握紧,重兵逼近了椒宫门外。
宫门大开着,他看着江盛站在院子里,身边站着个赤甲,那甲人通身血红色的甲胄,头盔做得封闭,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仅凭那双眼睛,江寂就认出了那人。
赫然是消失已久的...
——霍殇!
岑荀道:“侪王在七日前就发现了霍殇失踪与江盛有关,他还在宫内发现了其他赤甲。
赤甲身体坚不可摧,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尤其赤甲爆发力极强,几乎没有破绽。
赤甲完完全全由蛊虫控制。
他已经不是人,而是蛊人。”
江寂面色冷沉。
万重山、章长秋来到江寂左侧护佑,解灵玉、齐衡居右侧护佑。
江寂执刀先进了院中,才刚刚踏进院子,只见四个赤甲从天而降,落地之时,地面直接被坚硬的躯体砸出深深的裂痕。
他们把江寂团团围住,手中的双剑削铁如泥,一看就不好对付。
江盛站在雨幕里,冷声道:“朕这么多年,养虎为患,萧野,今日你就随着你死去的血亲一起去!”
江寂道:“是么?你已是败将,就凭这五个赤甲,你以为就能杀得了本王?”
“毛头小子就是轻狂,和你那父亲一样倨傲以为能战胜一切。这五个赤甲就够要你命的!”
江寂目光落在四个赤甲身上,湿冷的雨气里,他闻不到丝毫生的气息。他们已是死人,但他未动,赤甲都未动。
江寂举起了手里的钢刀,赤甲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八壹中文網
这些赤甲就如一面镜子,在模仿他。
若他杀江盛,赤甲为了保护他的主人,就会对他群起而攻之。若江盛死,赤甲也必死。
子蛊在赤甲体内,母蛊在江盛身上。
万重山、章长秋、解灵玉、齐衡也入了院中。
解灵玉道:“我们帮你拖住赤甲,你去杀江盛。”
江寂颔首点头,提刀纵身向江盛冲了过去。
站在江盛身边的霍殇立即向江寂冲了过来。
江寂手中的钢刀直接向霍殇脖颈砍去,果不其然,霍殇脖颈坚不可摧,锋利的刀刃根本砍不进去。
江寂只能立即撤刀,然而霍殇手中的长剑已经向江寂胸口刺来,江寂立即侧身避让。
他不与霍殇恋战,向江盛冲过去。可霍殇的动作太快,手中的长剑已经直逼江寂脊背,江寂感觉到身后强烈的罡风,再次侧身避让。
霍殇手中的长剑扑了个空,可他又迅速地攻向了江寂。万重山、解灵玉等人都被赤甲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江寂与霍殇纠缠了一阵,霍殇根本不知疲累,只要江盛活着,他就能一直打,且越攻越猛。
他是一具被蛊虫控制的无情的躯壳,眼里只有杀戮。
霍殇再次向江寂攻来,手中的双剑比刚刚还要快,江寂由刚刚的主动变为了被动。
情况很不利。
江寂不信赤甲没有弱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软肋。
电闪雷鸣之间,江寂看向了霍殇那双眼睛。双眸无神,却异常清澈明亮。
赤甲只有看得见,才能对他发动攻击。
江寂冲过去,挥刀斩断了霍殇向他挥来的长剑,并顺势向他的双眸攻去。眨眼之间,鲜血迸溅,霍殇双眸被毁。
他似乎瞬间失去了方向,开始执剑乱动。
江寂提刀向着江盛走了过去。
他像夜里的杀神,看着自己的仇人,戾气满身,这强烈的气势足以让仇人畏惧。
江盛手里拿着刀后退着,他嘴里喊着,“霍殇,护驾,快护驾!”
江寂嘴角噙着冷笑,“霍殇是死人,他早就听不到了。”
江盛握刀的右手都在颤抖,“萧野,朕养你这么多年,好歹也算你半个父亲,你要敢杀朕,你就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你构陷良臣,弑杀义兄,霸占义兄之嫡妻,屠杀义兄之满门,谁大逆不道?若非本王父王忠心,这天下哪有你江盛的份?”
江寂走近他,“这江山本该是我父王的,今日,本王就替我父王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朕尚有庭萧、越儿在世,朕今日即便死,这江山他们也会替朕抢回来!”
江寂讽笑出声,“江庭萧,你觉得他生得像你么?他是更像你,还是更像万重山?四哥?你看四哥的文武双全,权术智谋,难道不是更像齐衡?”
江盛满脸不可置信,“你胡言乱语,你休要信口胡诌!”
江寂面上的嘲讽更大,“胡诌?江庭萧就是万重山的儿子,不然你以为万重山一代枭雄,为什么会在陈裕谋反之日保你?母妃进宫前就与齐衡两情相悦,依照母妃的脾性,你以为她会生下你的亲生儿子?”
“放屁!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都是朕的亲生儿子!你骗朕!”
江盛面上有些疯,信念此刻在他心中坍塌,他恨不得将背叛他的人剁成肉泥。
江寂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擦干钢刀上的雨水,“你的亲生儿子都被你杀光了,江盛。”
江盛整个人都扭曲了,面上痛苦万分,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江寂手中的钢刀朝着江盛胸口举起,“该上路了,腌臜。”
江寂手中的钢刀向江盛面门劈去,江盛举刀反抗,江寂一脚把他踹进了殿中。
殿门破开,江寂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殿中央有六根绳索,上面还垂吊着他兄长、阿姐的尸骨,而内殿的榻上,他母妃的尸骨已经白化。
整整十九年,仇恨在江寂心里根深蒂固,这个地方,他曾无数次想要踏足,想要将他血亲的尸骨入土为安。
他的执念很深,这样深的执念几乎快将他折磨成一个疯子。
如今,他总算踏进了这个地方。
这个令他悲恸,甚至都没有勇气面对的地方。
江盛从地上站起身,头上梳得整齐的花白头发,此刻凌乱地垂落着。
他大笑着,“哈哈哈哈哈...朕是皇帝,你母亲十九年前就是朕龙榻上的暖榻工具,朕百般凌辱她,她不过就是朕玩弄的...”
钢刀还不等江盛说完,就刺入了他的腹部,江寂目光森冷地看着他,“别侮辱本王母妃,你不配!”
江盛嘴里呕出一口鲜血,江寂拔出钢刀,又再次刺入了他的腹部,“告诉你,地狱又湿又冷,去给本王父王、母妃、阿姐、兄长赎罪去吧!”
江盛说不出一句话来,嘴里不断地呕出血来。
江寂手里的钢刀在他腹部搅动,他满腔的恨意达到了顶峰,“你早该死了,你根本不知本王这十九年来叫你父皇,心里是何滋味!!”
江盛已经毫无气力,身体在不断痉挛抽搐。
江离抽出了钢刀,一刀砍掉了江盛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