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慕子煜慌忙道：“我之前是被赶出来的。临走前，那人还对我笑了笑……”
又回忆起来了，那让人身体发寒的凄惨笑意，真如深渊中的恶鬼般，便是看上一眼，就得在心里留下阴影。
忍不住右眼皮跳了跳：“那个……他，该不会还留有些许意识吧？”
天灵听他这么一说，连忙直起身子，两双眸子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
“不能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的意识能在记忆结晶中存留这么久？
天灵开始啃指甲，慕子煜开始扯头发，两人都在猜测怀疑。
“要不，我再去看看？”
其实完全没必要。天灵静静看着慕子煜，在心里想到。
只需要打败他就好。
这里可不是谈判桌，两人只能战斗。
“还是别了，就算小鱼儿这么聪明伶俐招人喜爱，我估计他也不会拱手认输放你过关。”
好吧。慕子煜跨下肩膀，虽然真不想再见他那鬼一样的笑容。
不过他这个人，慕子煜倒是颇感兴趣。
天灵曾说这里是个灵器，那这到底是谁的灵器？为什么一个被流放暗海的神识境强者会在这儿？
岳母所说的不再干预又是什么意思？
暂且按耐心中疑惑，他搂着天灵想要继续说些话，一旁的天珏却陡生状况。
也不管慕子煜是否同意，它开始疯狂吸收慕子煜仅存的灵气，那种强横霸道的力量让他身子打了个寒颤。
失去了灵气，这才发现原来天灵身上的气息如此阴冷。
比起凌宇恒的寒气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皮子突然有些沉重，慕子煜想要开口阻止天珏，却发现自己的手比眼皮更沉重。
“睡吧小鱼儿，没事儿的，天珏每个月都有这么一次，需要力量来晋升。”
天灵感觉到了天珏的异动和慕子煜的状况，解释道：“每一次晋升它便会强大一分。”
慕子煜闻言这才放下心，安然睡去。
天灵眸子睁得老大，却是呆滞空洞，面无表情的她现在便如一具木偶，毫无生气。
……
……
……
她幽幽醒来，围绕在身边的是漆黑的雪。
落在身上，渲染一片淡淡的墨痕。
这是怎么了？隐约记得，就在上一秒自己还在思考着如何离开。
然后是胸口的剧痛，大脑的眩晕。
自己昏迷了多久？
她慌忙爬起身，散落一地带着血肉的骸骨如林，直铺成一地红白。
再加上深黑色的雪，诡异无比。
“您终于醒了，已经过去两天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张望，盘踞在身后的东西缓缓而来，爬上身子，带来些许的温度。
眼球飞快的，不受控制的胡乱转动，胃里翻腾的酸涩让她有些想吐。
“请赶紧服下吧！”
声音开始催促起来，那东西递过来一瓶冰蓝色的丹药。
举起来看了看，迟钝的大脑让她摸不清此刻的情况。
这是什么？吃的吗。
雪更大了，张牙舞爪地，如万箭攒射般向她涌来，汇聚成一头狰狞可怖的猛兽，嘴里流淌着血色腥臭的涎水。
止不住发抖，头痛欲裂，像一根根针扎入脑髓。
周围的温度极速下降，瞬间滴血成冰。
这是怎么了？
大地开始颤抖，振动中，无数条裂缝已经将自己包围。
散发着扑鼻血腥的深渊传来一阵怪响，好似地狱的恶鬼正咬牙切齿。
“快请服下！”
身后的声音更加急促了，焦急万分。
她愣愣的转过身，看向正对自己说话的那团迷雾，突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一枚半的丹药吞服下去，短暂的疼痛之后，换来了片刻的宁静。
“谢天谢地，您醒过来了。”
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她摆摆手，走下王位，不发一言。
……
……
……
想来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慕子煜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在他看来是睡了三天，实际上是昏迷了三天。
他有些意外，明明睡了这么久，却感觉还是累的不行，手重脚重，浑身无力。
体内灵气空空，肚腹传来阵阵灼烧感。
“怎么腰酸背痛的，像被人捶了一顿似的。”
天灵推门而入，慕子煜随口道。
“夫君大人睡觉好不老实，手舞足蹈的。”
诶，是这样吗？
他转转脖子，后颈稍微好受了点。
“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天灵没搭理他，将手上端的东西朝桌子上重重一放，碗碟碰撞声清脆。
她撩起袖子，指着腕子道：“这就是你给我捏的，可疼了。”
慕子煜凑上去看了，皓腕如雪，盈盈一握，根本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还请夫人见谅，毕竟我好梦中杀人。”
大大方方受了一记白眼，搓着手到桌边坐下，上有一汤，三菜，外加一碗没有牛肉的牛肉汤面。
“那感情好，赶明儿夫君大人还是自个儿睡吧。”
“我觉得吧，既然我已经是修士了，与凡人终归有别。”
慕子煜咽口冷热适中的小白菜汤：“我决定还是把睡觉戒了。”
“用来修炼。”
也许这就是自己修炼进度慢的原因吧？慕子煜刚放下碗，忽然想到这点。
别人家的孩子可是天不亮就起床修炼，天黑了还要继续修炼，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再对比一下自己，每天充足八小时的睡眠，中午还有一小时的午休，下午五点准时收工，一个时辰当两小时用。
嗯……难怪每次门派考核，自己总不过关。
不过转念一想，该努力的时候自己可没偷过懒，总得是要劳逸结合，阴阳协调才行啊。
嗯……看来自己活得很明白。
可是。如果是为了天灵小姐的话。
虽然眼前的饭菜依然没有任何味道，却不妨碍慕子煜吃得津津有味。
“说起来，小鱼儿，你来这儿多久了？”
不知道为何突然要问这个，慕子煜掰着指头算了阵：“大概，可能，也许是两年了吧？”
人说山中无岁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也同样如此。
周围的一切都好似被世界排除在外，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
天灵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只坐在对面，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个小瓶子，静静看着慕子煜。
仿佛要将他刻进自己脑子里。
若是换个人来，绝对受不了天灵此刻的眼神，还好咱们慕子煜脸皮厚，心眼大，外加现在脑子还有些不灵光，硬是顶着那股热烈的目光吃完了饭。
“服下，一粒半。”
还是之前那冰蓝色的丹药，慕子煜一口吞下，只当是饭后甜品。
薄荷味儿有些冲了，比之前还要厉害点。
“好了，天灵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你看我这嘴什么时候闲过。”
也是，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总得把从前没说过的都说出来。
“我需要你现在再去一次祭台，这次我不会给你力量，用你的真实实力。”
慕子煜只是有些讶异，然后马上点头：“我这就走。”
天灵抓着他一个闪身，两人便至祭台前，天珏很老实的在入口处盘着，远远看去跟个胖罐子一样。
它真的成长了不少，体型也长了几分，粗了一点，散发出来的力量也比之前更加强大。
那燃烧紫焰的尾巴有气无力甩动着，看它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像很无聊？
就算知道两人到了，它也只是抬头看了眼慕子煜。
认真算起来，现在的慕子煜才是它主人。
“快去吧，我就在后面，保你无碍。”
天灵凌空盘坐，腿上架起那张名为绮云的古琴来。
急拨速弹，琴音激昂，慕子煜由心底升起股莫名的勇气来，大踏步飞快上了台阶。
已经习惯了黑暗，速度也比上几次更加快。
还是那片雪原，还是那个人。
天狼雕像已经完全被雪掩盖，如今根本看不出一点模样。
就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慕子煜实是不想再看到他的脸，便只死盯着他那还残留着血迹的靴尖。
随即，又是一把带有齿刃的冰蓝色透明长刀闯入眼帘。
这次，还是他先出手了。
只是瞬间，那双靴子便出现自己面前。
虚伪的阳光照在透明刀锋上，耀得人眼晕。
黯华与冰刃的快速交锋，代价是慕子煜左脸被划开好大一条口子。
而凌宇恒，虽是被慕子煜重重一脚蹬在了心口处，却是震得慕子煜倒飞而出。
冰锋紧贴着地上积雪而来，雪地之上却只能看见那细细的一条白线。
完全不是对手。
当慕子煜被扼住脖子的时候，他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狂暴的灵气在他体内奔涌，只要倾泻到慕子煜身上，不死也得蜕层皮。
然而，他却松开了手。
重重落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
可是那犹如金铁相交般极其刺耳的笑声还是一丝不落传进耳朵里。
只觉得牙都在酸，酸得痛。
“你去吧。”
应是很久没说话，他的声音很是沙哑。
与他难听的笑声不同，居然是个很有磁性的中年男声。
“你还有，半年时间。”
收刀入鞘，在慕子煜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再度隐于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