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搂着苏蔚出了包间,显得极为暧昧。
两个黑衣人刚才撞破了简念和苏蔚的好事,现在都尴尬地不敢抬头。只有黑影若无其事地迎了上来,看着简念满身都是水,走近一闻才发现是酒,黑影立刻咬着唇角侧身让开了一边。简念只是痴痴傻笑不语,其实他很清楚,黑影最讨厌的就是酒味,所以他为了掩饰自己,不让黑影再接近,故意泼了自己一身的酒。
“少东家,慢点。”
苏蔚扶着他,装作简念喝醉酒的模样,一同朝前走去,黑影和两个黑衣人跟在后面。
走过隔壁包间的时候,简念微微侧头看过来,对着包间上的玻璃门咧嘴坏笑。包间里的人能通过玻璃门看见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所以,他们一行人走来,门后的雷铭和连荣麟看的是真真切切。
“苏蔚看来是一路跟踪你来的。”连荣麟扭头看向雷铭,“这个人到底有几分可信?”
“阴差阳错,至少这次靠她简念才脱险。”
雷铭和连荣麟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等着简念一行人离开了会所,他们也才离开。
半个小时后,雷铭开车回到了凯盛集团。
写字楼里巡逻的保安见到雷铭,微微一惊,“这么晚了,boss还要加班吗?”
“嗯,辛苦了。”
雷铭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快步进了电梯,直升到了27楼。
秘书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雷铭大步走过去,掀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吹得办公桌上的文件沙沙响。他哗啦一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瑟瑟的冷风迎面扑来,夹杂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雷铭的双手搭在门上,目光冰冷又疲惫地看着眼前这些隐在黑暗中的轮廓尖角,莫名的感觉格外森冷。
这个时候回家,估计也是这种感觉吧。
雷铭感慨着,没有钱小沫的家,还能叫做家吗?
他走了进去,关上门。雷铭害怕这个时候回家,想着没有钱小沫,以后都不会再有钱小沫了,他自己会忍不住在公寓里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场。公寓里到处都是钱小沫的气息,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雷铭根本不敢踏足。
他忍着心中的酸涩,进了更衣室换了身衣服。
看来以后,雷铭也只有住在办公室了。
可是,只要雷铭稍稍一松懈,钱小沫又会占据他的大脑。
曾经,钱小沫负责打扫他的办公室,这里每个角落都是钱小沫清扫过的痕迹;曾经,他们两个人待在这间狭窄的更衣室里,雷铭看着她脸红心跳的模样,差点没有压抑住而亲上去;曾经,钱小沫站在沙发背后面,雷铭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撑在沙发背上俯身凑在钱小沫的唇瓣前,那个时候雷铭瞬间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此时,他的手轻轻摸过沙发的椅背,嘴角忍不住挂着笑意,可回归现实,嘴角的笑容都成了世界上最苦涩的,手心触摸的粗糙感让他只觉得冰冷。雷铭叹着气收回了自己的手,可惜,这些记忆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他所爱的人明明还活着,却又如同死去了一般。
他一个人守着记忆,一个人感受着孤独的气息,根本是寸步难行。
“钱小沫,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雷铭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窗前,身后只亮着一盏混黄色的落地灯,撒下一片的寂寞。眼前的世界霓虹璀璨,居高临下俯瞰而去,一条条蜿蜒的灯海流转在城区的各个街道。它们都是无情的,没有人类的感情,就不会有人类感情的痛苦。
可,即便是一种钻心的痛苦,雷铭也甘之若饴。
恐怕,这就是让人恼又让人欢喜的“爱”了。
夜色深沉又迷茫。
雷铭一直站在窗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直到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才回过神来。雷铭原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可拿起来一看什么都没有,他愣了愣,顿时恍然大悟过来,一把拿起许牧之的手机一看,果然是一封简讯!
“你是谁?”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却是回复雷铭刚刚发出去的那封短信。
他立刻敲打着键盘,回道:“这个不重要,我只想要钱!”
“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对方回复得很快。
雷铭绷紧了神经在沙发椅上坐下,快速回复,“你当然知道。”
这封短信放送出去后,却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
雷铭焦急不安地频频刷新着手机的页面,但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手机信号满格,但还是没有新的短信传进来。雷铭甚至担心是没有话费还查了余额,但余额也是充足的。雷铭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赌一把,这个人不是许牧之的朋友,就是杀害许牧之的凶手。
当然,雷铭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夜幕下,手机的那一头。
一双粗糙的手捧着一只苹果手机,恭敬地递给了面前的一个人。
那人坐在办公桌后的旋转椅上,背对着办公桌,旋转椅的椅背完全遮住了那人。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楚。当他接过手机的时候,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只看了眼短信内容,那人就将手机递了回去。
“需要我怎么回复吗?”
“有可能对方只是虚张声势。”阴狠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声音却是闷闷的,像是从口罩后面传出来的声音,让人无法精准地分辨出这个人到底是谁,“先试探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然后这期间你必须给我查出这个人的身份!”
“是的。”那双粗糙的手接回手机,立刻点开了短信回复的页面。
没过几秒钟,雷铭就收到了短信——
“证明。”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雷铭一时间无话可回。
是的,他只有先给出证明,对方才会愿意一步一步上钩啊!
可是对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雷铭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所有的希望,都在连荣麟的身上了。那枚手机内存卡,是雷铭的唯一线索。
“哎……”
雷铭一声长叹,将许牧之的手机扔在桌上,自己陷在沙发里,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
烦躁不安的心绪如冤魂似的,死死地纠缠着他。
雷铭侧眸看向窗外,夜幕低垂,压迫着每一个努力生活的凡人不停地周而复始像机器一样运转,如同宿命的枷锁,再明媚夺目的霓虹彩灯都不过是用来衬托黑暗的。谁也不知道,冗长的黑夜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没有了钱小沫,骷影盟的人又步步紧逼,雷铭好似永远看不到黎明的希望。
寒风冷冽,办公室里没有开暖气,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躺在沙发里,疲倦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这样一动不动地僵硬了一整夜,窗外的天倒是渐渐亮了,可他的世界还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东边的曙光也给不了他丝毫的温暖。
……
哗啦一声,碎花的窗帘被人猛地拉开,阳光立刻充满了整间屋子,就好像装了慢慢一瓶阳光的许愿瓶。钱小沫穿着白色的珊瑚绒睡衣站在窗前,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笼上了一件毛茸茸的金色薄衫。
她高举着手臂伸了一个懒腰,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双唇,跃动在阳光下的发丝,在她的世界里,时间是静谧得美好。哪怕,钱小沫只是一个人住在破旧的老小区里,只有三十平米的空间,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内心安定又踏实。
“加油吧,钱小沫!这是你新生活的开始!”
钱小沫握着小粉拳努力鼓舞着自己,话音刚落地,就传来了敲门声。
钱小沫开了门,还没看清是谁,李千雅已经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干嘛不和我住在一起,一定要来这里住?”李千雅看着屋子里的环境,哽咽着。
“我很好。”钱小沫莞尔一笑,“真的,前所未有的好。”
李千雅沉默片刻,说道:“你放心,我没有告诉雷铭你在这里。他要是有自知之明,也肯定不会再来烦你了。”
钱小沫颔首不语,是啊,他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被自己那样说分手,肯定是不会来找自己的了。钱小沫赶紧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说:“我估计不能陪你多久,我今天起得自己找工作了。”
“你还找什么工作?你可以来我的服装店,也可以去浩瀚他们的集团。”
“我就是想从头开始,靠我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你们。”
“可是,小沫……你、你现在失忆了,我担心……”
“我有双手双脚和完全的行为能力,我能找到合适的工作。”钱小沫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千雅见钱小沫如此有冲劲儿,忽然在想,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所谓富裕的生活未必能给钱小沫带来快乐,也许像现在这样,一个堆满垫子和布偶的小窝,一束冬天里难得一遇的阳光,就是属于钱小沫的生活方式,轻松简单。既然钱小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她还担心什么呢?
“好!那我帮你在网上传简历,我用手机帮你传。”李千雅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钱小沫却看了眼时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要你帮我做简历的,我不知道我的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写。虽然我不打算欺骗别人我失忆的事情,但总不想简历上是一片空白。我抄了几家要招聘的单位,想下午去试试。”
李千雅拍了拍胸脯,“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阳光下,两个女孩久违的相视一眼,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年大学毕业的夏季。
她们曾经也是这样住在一起,帮着对方找工作。
不过,钱小沫什么都记不得了。当她终于拿着李千雅做好的简历出门时,这对她而言是重生后的第一次冒险。她很期待,也很亢奋,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
钱小沫蹦蹦跳跳地出了老小区的大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极具代表性的银色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