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女人怎么还在这里?”
“早就和族长说,应该将她赶出去的!”
“就是啊,当初差点将眉娘家的墩子给摔在地上,好在三叔来得及时!”
“现在又开始抢孩子了!真该将她吊起来烧死!”
周围的妇人议论着,这声音半点背着人的意思都没有。
苏洛看向琪娘,便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正微笑着在逗弄苏洛怀中的小熙。
扪心自问,这段时间,要不是有琪娘照顾,自己恢复得也不会这么好。
听着这些人恶毒的话语,苏洛皱眉。
“琪娘,没有抢走我的孩子,她只是在帮忙照顾!”苏洛觉得自己还是得出来解释清楚,便说了出来。
“照顾?一个疯子照顾,你能放心吗?别怪我没提醒,这个女人是外面带回来的,脑子有点不正常,他家男人醉酒打她,摔了孩子,也都是因为她水性杨花在外面偷汉子!活该!”一个妇人尖酸刻薄地说道。
苏洛不清楚这里面的细节是什么,但是,说人家孩子夭折是活该,这一点,身为人母的苏洛听不下去!
“她是怎么样的人,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不着你在这儿诋毁,至于让琪娘照顾小熙,这半个月里,琪娘尽心尽责没有出半点意外!”
说完,苏洛抓住琪娘的手。
“跟我走!”
琪娘任由苏洛拉着,愣愣的看着苏洛的背影,眼眶湿润,然后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这么久以来,苏洛是第一个帮她说话的人!
所有的人都觉得她不正常,都觉得她疯了,可她没有,真的没有!
她只是太想念自己的孩子了!
看苏洛他们走远,那妇人啐了一口,“不识好心人,以后出了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要你提醒什么啊,知道她是谁吗?”周围的人看向这妇人,低声和她说道:
“她是阁主带回来的女人,但是这孩子不是阁主的,而且是阁主让琪娘去当奶娘的!”
听到这话,妇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阁主不想要那个孩子,所以……”
“不然,你以为呢?只不过,那个女人是个傻的,明明知道了还要护着琪娘,活该!”
“这么说来,我刚刚真不该提醒!”
“走吧,咱们回去,别管他们!”
妇人们陆续散开,也没有再谈论这件事情,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阁主想要干什么。
就算有个别人觉得这样做不妥,但是,碍于他是阁主,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回到木屋里,苏洛将熟睡的小熙放在婴儿床上。
转眸看向一回来就坐在隔壁屋子里抹眼泪的琪娘。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苏洛看向红杉。
红杉目光复杂的看向苏洛,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琪娘是周牛在村子外带回来的女人,据说曾经是个千金大小姐,她写得一手好字,刚回来那会儿,村里的红白喜事都会让她写对联!后来,她和周牛成婚了,并怀有身孕,也不知是谁在嚼舌根,说琪娘和村里的教书先生眉来眼去,周牛喝酒回来,撞见他们在村口说话,便说他们是奸夫淫妇,然后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孩子出生后,那些长舌妇就笑话,说孩子白白净净的,有点像教书先生,周牛喝得烂醉,回来就打了琪娘一顿,还将孩子给……”
说到这里,红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用一种惋惜的口气,继续说道:
“阁主知道此事后,便将周牛给一剑杀了,那之后琪娘就整日精神恍惚,也不见流眼泪,大家都说她疯了,后来有一次,眉娘带着孩子出去干农活,背在背上好好的娃儿就落到了琪娘手里。”
“林嫂子就大喊有人抢孩子,那之后,所有的人都避开琪娘,说她疯了,而且还抢人孩子!”
“有没有人亲眼看到过?”苏洛问道。
“有,有不少呢,看到她抱别人家的娃儿,又哄又笑,看着吓人。”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等阁主回来,圣女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不然,阁主会惩戒我的!”
红杉恳求地说道。
苏洛点了点头,再看向坐在对面房间发呆的琪娘。
又看向在婴儿床上白白胖胖的小熙,她站起来朝走了过去。
见苏洛来了,琪娘赶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微微行礼。
“坐吧。”苏洛坐在她对面,示意她坐下。
琪娘点了点头,轻柔地坐好。
“琪娘,你没疯对吗?”苏洛懂医术,望闻问切,首先便是望字。
琪娘的眼睛是清透明亮的,如果得了疯病失了心,目光不会如此清澈,他们的眼睛大多数是闪躲着的,虽然一些疯病人的眼睛不会飘忽,但是大多数都是空洞无神的。
那种状态下,说话的时候,大部分也是偏激的。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苏洛发现琪娘温柔细心,举手投足半点都不像个有失心疯的样子,反而透着一股大家闺秀才有的端庄儒雅。
“谢谢你愿意替我说话。”
琪娘看着苏洛,说话的时候,一行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然后,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完了后,琪娘便和苏洛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庶女,因为自小不被待见,又被嫡母欺辱,便选择寻短见。
她从家里逃出来,找了一棵花开得最多的树枝,穿着最喜欢的粉藕流沙裙,踩上了垒起来的石块,打算了结了自己。
却在系上丝带,踢开石块的时候,周牛出现救了她。
周牛被她的美貌吸引,趁着她昏迷要了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是他的女人,加上没有地方可去,便跟着周牛回到了落叶村。
到了落叶村,渐渐地发现一切都和她所想的不一样,他们成婚没多久,周牛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他不许她和别的男人说话,哪怕多看一眼都不行。
若被她发现便遭受一顿毒打,久而久之,她便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她求助了很多人,最后只有这里的教书先生愿意帮她。
可这一切还是被周牛发现了,周牛又动手了,导致她早产生下了孩子,孩子一出生就不健康,这让周牛酗酒更加厉害。
久而久之,周牛的疑心病越来越重,然后他借着酒劲,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当时被吓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来我被打得浑身是血,看着他疯狂的样子,我忽然平静了,甚至有点想笑,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血!”
“他多么愚蠢啊!”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里止不住的落下……
“……呜呜呜……”
苏洛看着捧着脸哭泣的琪娘,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琪娘憋屈太久,她需要大哭一场宣泄自己的情绪。
哭够了,琪娘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看向苏洛。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琪娘,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苏洛安慰道。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说什么!
经历了这些痛苦,那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安慰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有自己走出来,才能获得新生!
琪娘站起来,对着苏洛鞠了一躬,转身朝外走去。
“琪娘,还愿意留在这里照顾小熙吗?”苏洛朝她喊道。
琪娘的背影僵住,转头诧异地看向苏洛,眸子微微闪烁,而后重重地点头。
“愿意!”
苏洛走出去,牵着她的手。
“那就留下来。”
琪娘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阁主他想……”
“我知道!”苏洛看向外面的白雾双驼峰。
“我打算找机会离开这里,你也和我一起走吧!”
琪娘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计划过很多次都失败了,这村子附近有很多阵法,常人压根没有办法出去。”
苏洛扬起唇角,笑道:“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恢复年幼时丢失的记忆,大祭司所教授的巫术,苏洛也都想起来了,加上身体里的巫力,破除阵法,足够用了!
是夜,苏洛抱着小熙出了房间,琪娘在外接应,“我刚刚去看过了,村里的人都睡下来!”
有琪娘带路,苏洛顺利地穿过村子,抵达村口外出的结界处。
苏洛将小熙交给琪娘抱好,琪娘心头一暖,她知道苏洛是真的信任自己的。
这份许久没有得到过的信任感,令琪娘差点热泪盈眶。
苏洛围着阵法看了一下,这道阵法和闻人家族的阵法比起来,居然不相上下。
不愧是鬼阁,果然高深莫测。
不过,苏洛也有应对之法,苏洛的脑中,有大祭司留给她的巫咒术法,包含了大祭司毕生所学,而其中有破除类似阵法方法。
苏洛咬破指甲,将鲜血滴在阵法上,催动体内的巫力,口中念出咒语,周围光芒亮起,阵法前方破出一道门来。
“成了!”
“有人动了阵法,快来人!”忽地,一声大喝传来,周围火光亮起,鬼阁侍卫朝这里冲来。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苏洛一把将琪娘推出去,“我阻挡他们,你快走!”
“苏小姐!”
“去汴京城找恒王,闻人陌!”
苏洛说完,阵法闪烁,下一刻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