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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如何是好?您总要想个办法?”晴姑姑说道。
盘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不急,日子还长着呢。”
晴姑姑不禁有点丧气:“您这定力未免也太好了,您瞧瞧对面那个,难道真要让她比下去?”
纵是见惯各种场面的晴姑姑,在这院子里待久了也不免生了几分躁。
实则这恰恰就是太子妃想看到的,宫里的女子不管是艳冠群芳,还是默默无闻,就没几个简单人物。她们最擅长无声渗透,借势行事,捧高踩低,手段多得让人诧异人怎么能生这么多心眼子。
瞧瞧,太子妃什么都不用干,就让东西两厢都着急了,再捧一个压一个,日后还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到时候会便宜谁?自然便宜太子妃。
“姑姑您忘了枪打出头鸟?再说,如今这情形,她能不能承宠还是未知。而太子爷是个注重规矩的,我初来乍到,两者之间又毫无情分,您觉得太子爷会为了一个新人驳了太子妃的脸面?再说,小德子就算消息还算灵通,也做不了让太子爷来我屋里的主,我们又不能到前头去拉人,所以还是等等吧,等到该我侍寝的日子再看看。”
晴姑姑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
华灯初上,小院门前亮起一盏璀璨夺目的琉璃灯。
八角宫灯的样式,上面绘着龙凤呈祥,其下缀着正红色的璎珞,怎么看怎么喜庆。
玉萍已经找着借口出去看了好几次,这盏灯可是为了她们主子而挂。
而打从今儿白日开始,东厢西厢的气氛就颇为怪异,西厢的人是紧绷着神经,生怕主子生恼,心里却又暗暗生气被对面夺了头筹。
尤其随着侍寝日子出来,恐怕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苏奉仪既不得太子眼,也不得太子妃眼。
膳房那边,塞的银子是一日比一日多,陪着小心不说,还受着白眼气。平时奴才们出去,也处处不得意。
两厢一结合,能看对面顺眼?
至于东厢那边,今儿格外神采飞扬,奴才们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尤其临近傍晚的时候,东厢就叫了水来沐浴,奴才们进进出出送水倒水,别提多刺眼了。
“让她落空了才好!”香蒲低声咒道。
“行了,多大点事儿。”盘儿笑着说。
下午无事,盘儿就叫了人备纸,打算做一副双陆。
上等瘦马琴棋书画、抹骨牌打双陆、管家算账无一不精,盘儿除了没有一双三寸金莲,也能算得上是上等瘦马,所以她打双陆打得极好。
不过还有个晴姑姑,盘儿师承于她,徒弟要是能赢了师傅,那师傅也该回家重新学艺了。不过打双陆讲究运气,盘儿运气还算不错,下午有输有赢,输多赢少,等香蒲和青黛学规矩回来了,便拉着两个丫头也来学,以后也好凑人数。
很快天就黑了,盘儿随便吃了些晚膳,继续打双陆。
她不打,让香蒲青黛和白术白芷玩,小田子和小德子在边上助兴。一屋子人从主到仆,玩的是高高兴兴。也是有意给盘儿找乐子,怕她暗自生气,小德子和小田子各种搞怪逗趣,惹得满屋子都是笑声。
可这笑声让对面人看,却是窘迫之下的自娱自乐。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几个奴才都有些坐不住了,面上打着双陆,眼睛却不停地往窗外看。小田子找借口出去溜了一趟,回来后面色如常,继续打双陆。
见此,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爷还没来。
盘儿心里暗叹一口,却佯装不知。
过了会儿,小德子也找借口出去了一趟,他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过了许久才回来。他脸上带着笑意,刚走进来就道:“太子爷被胡良娣使人截走了。”
众人皆是疑惑,小德子也没卖关子。
原来这几日三郡主病了,时下幼年的孩子极其容易夭折,哪怕是富贵如皇宫,养不住的孩子也不再少数。
太子妃已经帮着叫过太医了,谁知今天傍晚三郡主又发了高烧,胡良娣心中惶惶,刚好听说太子进了后院,就命人去把太子截走了。
都这个点了,太子被叫去看女儿了,想来今晚是不会去赵曦月那儿了,也不怪小德子会高兴成这样。
得到这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自然也不想打双陆了。
眼见时候不早了,香蒲小声问:“主子,要不奴婢等侍候您歇息。”
盘儿瞥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一夜无梦。
次日去请安,盘儿出门时没见对面有动静,一直等她到了继德堂,在外面站了会儿,赵曦月才姗姗来迟。
她脸上擦了脂粉,即是如此也没掩住眼眶下的乌青,神色很是憔悴。
刚到的徐良媛笑了一声,道:“妹妹昨晚这是没睡好?听说昨晚太子爷被胡姐姐叫走了。你也别生气,胡姐姐向来霸道惯了,以前姐姐我也不是没碰见过这种事。”
赵曦月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激愤,没有说话。
富冬从里面走出来,叫了众人进去。
按照东宫的惯例,早上请安一般都是卯时二刻,因为太子妃在受了她们的请安后,还要去给皇后请安,甚至偶尔还要给太后请安,因此紧早不紧晚,偶尔有变动会另命人传话。
进去后,太子妃端坐在首位上,她打扮的极为规整,满头珠翠甚至华丽,俨然打算等会就会去坤宁宫。
一一行了礼后,太子妃赐座,又让人奉了茶。
照例是香片。
香片其实就是所谓的花茶,这种茶花香四溢,格外受女子喜爱。今日上的就是荷香味的香片,格外有一种幽幽的清香。
“三郡主这几日有些不好,昨晚又请了太医,胡良娣这几日的请安我也给她免了,让她好好照顾三郡主。至于赵奉仪,姐妹之间当和睦相处,不要心中生怨。”
怎么可能心中没有怨?
不过赵曦月还是捏着帕子,撑着笑道:“妾身自是不会的。”
“昨晚因三郡主的事,我今日有些起晚了,要先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你们坐一会儿喝了茶再走,这是今年新贡上来的香片,内务府知道我喜欢特意送来了,你们尝尝。”说完,太子妃就走了,浩浩荡荡跟她走了许多人,堂里就只留了两个小宫女侍候。
新茶,又是太子妃赏的,自是要多喝些,也免得不给太子妃面子。
几个人坐在那里干喝茶,也不说话,不过盘儿能感觉到其他人看赵曦月的目光很意味深长,心中不禁暗暗摇头。
又坐了会儿,徐良媛站起来走了。
她走了,其他人跟着接二连三的走了。
盘儿本想和赵曦月错开,谁知别人都走了,赵曦月还没动静。见此,她只能站起来往外走,谁知刚走到门前,就听见身后也有了动静。
盘儿带着白术埋头往回走,正走着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也得意不到哪儿去!”
盘儿看着赵曦月的背影,有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
整整一天,对面东厢都没什么动静,太监宫女们进出轻手轻脚。主子得不得意,其实从身边的侍候的人就能看出来。
相反西厢这边就肆意多了,小田子和小德子在外面说话格外大声,香蒲和青黛进出时都面带微笑,也不嫌弃那李嬷嬷磋磨人了。
盘儿有点不喜欢这样。
前世身处在这紫禁城,看多了捧高踩低和机锋阴谋,她自诩自己算不得是个好人,但也从来不干那落井下石的事。
就把人都叫了进来,让他们都收敛些。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得意时不忘形,失意时更不能忘形,更何况我现在还没得意呢,我不管别人那儿是怎样,但在我这你们都要记住这些话。”
白术看了盘儿一眼,白芷说了句是,倒是小德子话挺多,连连说以后再不敢犯了。等再出去时,所有人都收敛了不少。
临近傍晚,东厢那边低落归低落,还是有人打了水来给赵曦月沐浴。赵嬷嬷也出来了趟,颇有点指桑骂槐的意味,把几个奴才骂得狗血淋头。
夜幕降临。
因为知道今晚太子大抵又不会来,西厢上下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安适多了。倒是香蒲出去瞅了瞅对面的动静,回来说了句赵奉仪今晚大概又难以安眠了。
盘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好说什么。早上赵曦月对她示威,别人不知道但当时香蒲在,这丫头心里憋着气呢,不让她奚落两句,她估计也难受。
“行了,你看别人做什么,天色也不早了,你让人去备水来服侍我沐浴,今天早点歇着,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请安。”
香蒲对盘儿顽皮地笑了笑,就领命下去了。
不多时,热水提了来,盘儿带着香蒲去了浴间,正解了衣裳,就听见外面一阵动静。
动静颇大,隐约还夹杂着小德子一句‘殿下万安’。
盘儿忙出了去,人刚走出里间,就看见太子步了进来。
今日太子穿了身雨过天晴色长袍,衬得他面容更是清隽,他身材高大挺拔,脊背总是笔直的,仪态极好,一种温雅而雍容的感觉。
看见盘儿的样子,太子不显地皱了下眉。
盘儿下意识去摸衣襟,才发现刚在里头香蒲正给她更衣,外衫都解开了,她竟然这样衣衫不整就出来了。
“殿下赎罪,方才妾身在里头打算沐浴,一时情急才会如此。”说到后面,她红了脸,是紧张的,也是窘的。
是的,盘儿很紧张。
天晓得她在面对太子的时候为何会紧张,似乎从前世到了今世,又处在这个环境,她的代入就完全生了差错。
她代入的不是两鬓斑白面容冷峻的建平帝,她也不是养尊处优被他宠了多年的皇贵妃,而是她就是刚入东宫的苏奉仪,他是那个年轻清俊的太子爷。
前世,初入东宫,她面对太子时的紧张忐忑,似乎一下子就降临在她的身上。幸亏旁边还有个香蒲,香蒲从后面戳了她一下,顿时将盘儿戳回了现实。
“殿下您坐,香蒲青黛快上茶。”
盘儿忙走过去,请太子去炕上坐下。
她自己为了掩饰心乱如麻,则去盯看香蒲青黛上茶,直到她从青黛手里接过茶,放在炕几上,才终于稍微冷静点了。
“殿下今日怎会来妾身这儿……”
话刚出口,盘儿就意思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是在赶太子走?她恨不得打自己一下,又忙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意思是……今晚应该是赵奉仪侍寝的日子……”
难道说太子是走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