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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姝到大郡主婉娴的屋里时,三郡主婉婵正领着妹妹四郡主婉姵往外走。
婉婵比婉姝小一岁,今年不到八岁,样貌随了胡良娣,颇为明艳。婉姵就不像娘和姐姐了,清清秀秀的,平时话也少,是个腼腆的性子。
“二姐,来找大姐说话?我和婉姵正要回去。”
“看时间还早,来找大姐说说话,你们回去后也早些休息。”婉姝挺直了脊梁,端着娴静的笑说。
婉娴听到婉姝的声音,迎了出来。
婉婵应了声,又对婉娴点点头,就带着婉姵走了。
“四妹妹刚分院子,正有些不习惯呢,三妹妹就带她来我这里坐坐。”婉娴道。
“四妹妹有些胆子小,应该让她和三妹妹住些日子,等习惯了再自己住的。”婉姝一面和她说着话,两人就进屋里去了。
另一头,婉婵领着婉姵回了院子,刚走进院门就道:“你猜她从哪儿去的大姐那儿?”
婉姵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婉婵对妹妹的笨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肯定是从五妹妹那儿去的,不信等我进去问小邓子。”
果然进去后,婉婵把小邓子叫来问,得到的答案是二郡主刚从五郡主的院子里出来,就去了大郡主那儿。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怪不得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咱们这个二姐可跟她那个娘如同一辙。”
这话自然不是婉婵说的,原话是胡良娣说的,被婉婵听了去,如今拿来教导妹妹。
“你以后跟她打交道多留心,别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银子。”
婉姵小声说:“我觉得二姐人挺好的。”
在婉婵的瞪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音。
“虚伪的人难道还能让人看出她的虚伪?娘都这么说,你就听着就是了。再说你以为她真的好?不过自诩是嫡出,在我们面前装些样子罢了,不信你现在去五妹妹的院子里看,五妹妹保准被她气得不轻。东一院发生点事,继德堂多上杆子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继德堂的人对东一院的人多上心。”
婉婵一通说,婉姵不敢惹姐姐生气,只能边听边点头。
*
送走婉姝后,婉娴的贴身宫女小荷道:“郡主,您又何必和二郡主说那些话,三郡主带四郡主不过是来串门子,没得让二郡主反倒觉得咱们心虚。”
婉娴正在看书,白皙清秀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显得皮肤晶莹剔透。
闻言,她抬起头:“不过是一句的功夫,能说就说一说,也免得起了嫌隙。”
“奴婢就是替您累得慌。”
累?
可不是累,随着姐妹们慢慢都大了,大郡主性子好,又是长姐,不免就成了几个妹妹们之间的枢纽。二郡主有事了来找大郡主,三郡主有事了也来找大郡主,就是五郡主不怎么来找。
不过小荷觉得五郡主是年纪还小,等再大点懂得再多些,恐怕也要来。
其实偶尔来找也没什么,就当是姐妹之间的走动,但三郡主和四郡主的娘是胡良娣,二郡主的娘是太子妃,大郡主的娘徐良媛又和太子妃亲近,继德堂和西一院虽没有明面上的不合,但私下里不合是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
尤其东宫再发生点什么事,例如这回,都来了还碰在一起,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大郡主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不然之前在门口撞见时她也不会多此一举跟二郡主说那些话。
“幸亏五郡主不爱说这些琐碎话,不然郡主您……”
婉娴被小荷的样子逗笑了,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两人正说着话,单嬷嬷走进来,道:“小荷,郡主正在看书,你不要打扰她,出去玩去。”
屋里当即安静下来,小荷看了婉娴一眼,躬身退下了。
“嬷嬷,小荷没有打扰到我,只是我看书累了,与她说说话。”
“大郡主,您别嫌老奴嘴碎,让老奴来看这小荷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郡主您疼她,什么都敢在您面前说。您这么做其实很对,继德堂和西一院的矛盾,您肯定不能在里面掺和,三郡主来了您念在姐妹之间的份上,应付一二也无可厚非,把话解释清楚了,二郡主不多想,继德堂那儿自然也不会多想。老奴相信,这话要是说给良媛来听,她肯定也是这么个意见。”
婉娴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单嬷嬷说得其实并没有错,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小荷——却也没有坏心,只是心疼她活得累,觉得她生为大郡主又是长姐,却太看重二郡主的感受,坠了自己的身份,活得委屈。
婉娴有时候也挺讨厌自己的性格,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可她不想多又能怎么办,毕竟她们西二院和东一院及西一院不能相比。
“嬷嬷,你也别责罚小荷,以后我多教教她就是了。”
“既然郡主这么说,老奴自然是听郡主的。”
*
东一院里。
一场情/事罢,盘儿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起来去洗洗。”
“我不想动。”
盘儿磨蹭着不想动弹,还是见太子把人叫进来后,才披上衣裳去了浴间。
等沐了浴,重新换上干净的寝衣,在榻上躺下,感觉舒服多了。
这天,也不过刚进入五月,就热成了这样。
太子想的却是陕甘总督报上来的,关于陕西和甘肃两地的旱情,就照这么发展下去,今年两地是旱定了。
既然有灾,肯定要赈,这个时候赈,总比能灾情扩大了去赈更好,若是补救得当,说不定等秋收时还能挽回一些。
可怎么赈,派谁去赈,就需要商榷了。
一提到这件事,太子就忍不住直皱眉,曾经他对朝廷的办事效率太失望了,一件事要议很多次,谁是谁派系的,派系的利益又该如何瓜分,怎么才能做到平衡,便宜不了你,自然也便宜不了我,光朝堂上打嘴仗就要打上半个月一个月,等章程拿出来,事情也被耽误了。
可等真正身陷其中时,他倒也能明白其中的苦衷,有时候不是不能让,而是必须不能让。因为一旦让步,就不是一步了,可能让出去的就是先机,是机会,是很多。
但又特别厌烦,白天的时候人前还好,一到夜深人静,他就止不住叹息。
“殿下,怎么不睡,可是有心事?”本以为盘儿睡着了,谁知她却没睡着,动了一下,靠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朝堂上有些事。”
一听说是朝堂上的事,盘儿顿时不问了,太子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换了话题:“对了,宫里这两日可能要去西苑避暑,你提前把准备做一做,也免得到时候忙乱。”
“去避暑,那殿下你去吗?”盘儿来了兴致。
自打西苑被大修了一次后,成安帝就热衷去西苑赏游,每年都要去上一回两回,作为后宫嫔妃,傅皇后自然要随同,但太子就不一定去了,距离上回太子带着家眷去西苑,还是前年的事。
“自然要去。”不去他父皇也不会安心。
剩下这句话,太子没说。这两年成安帝越来越防范他了,但似乎也知道防范没用,手段就简单粗暴起来,粗略来讲就是他去哪儿,都要把太子带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睡下了,一夜无话。
果然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继德堂来人请了盘儿过去,说是去商量去西苑避暑的事情。
盘儿到了后,胡良娣、徐良媛等人都在,都是东宫如今有生养的妃嫔。
太子妃也没说多的闲话,把要去西苑避暑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其中包含要去的时日,以及可以带多少奴才和多少行李。
虽然是东宫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整个宫里的人都去,能去的都是有生养的嫔妃。
这几年来,东宫没有再进人,中间也选过一次秀,傅皇后要给东宫添人,却被太子拒了。而这几年除了盘儿外,陆续也有其他人生下了孩子,都是东宫的老人,一个是胡良娣,一个是何良媛。
何良媛于成安二十三年生六郡主婉姈,胡良娣于成安二十四年生四公子宗玹。
胡良娣终于生了儿子,算是得偿心愿,所以这几年也消停了,几乎不再主动生事。让盘儿不是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前世的二皇子吴王宗玹,因为她的提前涉足,这一世成了四皇子,名字还是叫宗玹。
还有一个人值得一提,就是那位钟良媛,于成安二十四年生下了五公子宗锏。
当初第一次见面,盘儿一时还没忆起来,事后想想总觉得此女面熟,还是后来五公子诞下,听说太子为其取名为宗锏,她才想起前世的七皇子安王就叫宗锏。
那五六两位皇子呢?还有若是她没记错,安王的母妃是早逝了,这也是她对钟良媛没印象的原因。
不过今日钟良媛不在,自打生了孩子后,她的身子就不大好,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是病着的。这事东宫上下都知道,想来这次西苑避暑之行,她是不会去的。
果然,太子妃又单独提了这事。
“我命人去请钟良媛,她这阵子身子又有些不爽,西苑就不去了。这趟不止我们东宫同去伴驾,齐王、楚王、燕王、越王等都会同去,望你们能谨言慎行,不要给东宫惹祸。”
“是。”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各自回去打理行装。”
*
听说要去西苑避暑,婉婤从女学里回来就来到东一院。
“娘,真的要去西苑?那我能不能把小红一起带去。”小红就是太子给她弄来的那匹马的名字,是一匹棕红色的小母马。
婉婤最近急着想练会骑马,对爱驹很是上心,平时就算不骑,也要去马房里看看。看看奴才们有没有苛待她的小红,有没有侍候的好之类的。
“这事你问娘没用,还是问你父王,西苑里山水多,你骑马做什么?”
距离婉婤上次去西苑,还是她三岁的时候,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她感觉几乎没什么印象,就是记得有这么件事。宫里人人都说西苑好,也好玩,她就想把小红也带去,打着玩也不忘练练骑马的主意,谁知道盘儿的一句话就让她丧气了。
“真不能骑马啊?”
盘儿见女儿噘着嘴满脸不悦的样子,将她拉到怀里来:“娘天天不管你,你都成疯丫头了,这次去西苑不止咱们东宫的人,除了你皇祖父皇祖母,还有许多你皇祖父的妃嫔,以及齐王府楚王府等其他几个王府的人,你把小红带过去,不是明摆着给你皇祖母找事,到时候别人说起太子家的那个疯丫头,你让你皇祖母怎么回?”
“谁敢说我是太子家的疯丫头啊?再说了,娘,女儿也不是疯丫头啊,哪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娘?”婉婤不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