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城到御书房时,皇子已经到了。
相互见礼后,太子越皇子坐在皇帝下首。
皇帝目光扫过太子的唇,抬了抬眉,没有吭声,倒是贺堇宸疑惑的问:“皇兄这唇是?”
贺北城瞥了他一眼,道:“上火。”
普通上火可上不成这样,这显然不是一般的上火。
贺堇宸打趣道:“那皇兄可得注意身子。”
“嗯。”
贺北城温淡应了声。
简单话完家常,便开始进入正题。
“招安梨花宫一事,进展得何了。”皇帝斜靠在龙椅上,问道。
贺北城:“回父皇,儿臣已接见梨花宫使者,他们对朝廷的条件很满意。”
贺堇宸眼神微沉,太子是何时见的使者,他竟一点消息都没,犹豫了好一会儿便道:“皇兄说的使者是?”
“皇弟是有什么疑虑?”
太子不答反问。
皇帝也看向贺堇宸。
贺堇宸忙道:“皇兄误会,堇宸不敢有疑虑,只是堇宸恰巧也见了梨花宫潇护法,不知皇兄见的使者可也是潇护法的人?”
皇帝皱眉:“潇护法?”
贺堇宸:“回父皇,父皇所不知,梨花宫前些日子起了内乱,梨宫主下落不明,今的梨花宫是由潇护法做主。”
贺北城不动声色的瞥了贺堇宸一眼。
梨花宫清理门户这事,还没有传出来么。
看来,是那潇香瞒贺堇宸,梨花宫的权利是潇香的底牌,若让贺堇宸知道梨花宫已回归原主,定不会继续与她合作。
皇帝看向贺北城:“太子见的使者也是潇护法的人?”
“回父皇,儿臣所见的使者乃是梨宫主身边的两位护法,渔瞳,牧安。”
贺堇宸身子一僵,太子找到梨娇了!
他原本还怀疑潇香在大街上行刺的苏侧妃,可经查证后,那苏侧妃没有一点像那位梨宫主,他这才勉强信了潇香的话。
“哦?那是梨宫主下落了?”
皇帝道。
贺北城:“回父皇,两位使者前几日带梨宫主令牌进京,言梨宫主此时正在养伤,不便奔波,待面圣之时便会进京。”
贺堇宸微微松了口气,此说来,太子也没有见到人。
“不知梨宫主伤的重不重,是在何处养伤,若将她接来京城休养,岂不是更妥当?”
皇帝闻言,赞许的点头:“老说的道理,朕可让御医替她诊治。”
此一来可让那梨宫主先承了朝廷的恩,将来自然会乖顺一些,来……
当然是要看看她这伤究竟严不严重,还没有能力支撑梨花宫,若不能,这次招安便无太大意义,还不趁早换另一股势力为朝廷所用。
贺北城对皇帝的话外之音只做不觉,恭敬道:“回父皇,儿臣亦不知梨宫主下落,两位使者只带了话来,面圣时间定好之后,梨宫主定会约进京。”
他明白娇娇为何到现在还在隐藏身份,不就是担心眼下这种情况。
她体内毒素未清,内力还未完全恢复,且就算将毒彻底清除恢复了内力,因内伤过重半年内也不能使用内力,潇香却是全盛,两厢对比,她很可能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也证明,娇娇现在并不完全信任他。
也因此,他确定她对他们之间的往并不知情,只是不知,师傅可已告知她她的真实身份与唐氏血案。
贺堇宸见皇帝沉默,便接了话道:“可是,没有见到梨宫主,何能证明那两位使者所言非虚,且,若梨宫主伤势过重,可于朝廷无益啊。”
皇帝看向太子,显然是在等他的意思。
贺北城低眉沉思。
渔瞳,牧安前来投诚是娇娇授意的,承诺会约面圣,自然也是娇娇的意思,她既然如此有把握,想来定是有了破解之法。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为她多争取些时间。
“回父皇,不此事便做两手准备。”贺北城道。
皇帝挑眉:“哦?太子此话何意。”
贺堇宸也正了面色。
“回父皇,梨宫主这些年替朝廷剿了不少棘手要犯,此次落难朝廷本不该袖手旁观,但考虑到江湖江湖的规矩,朝廷不便插手。”
“但她对朝廷有义,朝廷自然不能不仁,她既然承诺会约面圣,我们不便依她所言。”
贺北城顿了顿,又看向贺堇宸:“另外,考虑朝廷的利益,可同时接触潇护法,若介时梨宫主未能前来,朝廷也没有亏损。”
说完,贺北城看向皇帝:“父皇以为何?”
贺堇宸眼里划一丝阴郁。
太子这明显是在偏颇梨娇,短短一番话便拉开了梨娇与潇香之间的差距。
一个有情义,一个不是个替补。
不,对他言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后面圣的那一个是他的人!
梨娇既然已向太子投诚,那么他便不能让她安然抵达京城。
皇帝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太子所言理,此事就这么办。”
“至于面圣的日期,你们如何看。”
贺堇宸眼神一紧,夜长梦多,面圣的日期当然是越近越好。
只还不待他开口,便听太子道。
“回父皇,京城近日混了不少敌国高手,儿臣以为,将此事处理妥善后,再传梨宫主面圣也不迟。”
贺堇宸脸色变了变。
“处理敌国暗探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此一来,这招安一事还不知耽搁到什么时候。”
两人各持己见,御书房便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皇帝才出声:“北周前来进贡的使臣四月下旬便到,不,就将面圣日期定在前夕。”
“暗探一事,需步步为营,确实急不来,太子务必小心谨慎。”
今快三月底,离四月下旬还一月,算是给足了梨宫主养伤的时间。
贺堇宸对这个时间不是很满意,但皇帝已经做了决定,他也只能遵从。
贺北城亦未再多言。
娇娇的内伤需半年才能痊愈,但观父皇的意思,绝不可能拖到半年之后。
一月已是宽限了。
不也无妨,就算介时她没有破解之法,他亦能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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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
这日一早,便下起了雨。
唐娇娇这日格外的沉默,安静的任屏珠伺候梳洗,只在最后挑衣裳时,指了件白色衣袍,首饰也只用了一根素净的簪子。
用过午膳后,唐娇娇便吩咐屏珠。
“我去梨园,若无要事不必进来。”
屏珠几人知道唐娇娇素来爱去梨园一个人呆,并没多想,但今日,外头可在落雨呢。
“主子,今日一早便开始下雨,此时的梨园定是泥泞得很,主子不若明日再去。”
唐娇娇摇头:“无妨,我去呆会儿就好。”
屏珠几人对视一眼,他们在唐娇娇身边贴身伺候了近一月,还算了解唐娇娇的性子,知她一旦做了决定,他们便拦不住。
“主子,不防等雨停了再去?”
宛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不算小的雨,还是劝了句。
唐娇娇走到屋外,立在廊下静默了半晌,才道:“不必。”
今日这雨,应当不会停了。
见拗不,屏珠只得折身去拿了披风给她系上,又不放心的道:“主子今日可不能睡树上了。”
唐娇娇乖顺点头:“好。”
杏青撑伞欲要跟她一道去,被唐娇娇拦下了,她接伞,道:“你们不必跟,我去瞧会儿梨花就回来。”
几人只得止步,立在廊下看下唐娇娇渐行渐远。
哪怕罩着白色宽袖锦袍,背影依旧显得很是纤细,撑一把青色油纸伞行在雨中,竟无端透着一股凄凉。
这日,也本就该是凄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