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太子,卸下平日的清冷,看着很是温和无害。
唐娇娇手肘撑在枕头上,托腮安静的看着他,觉得这妖精怎么也看不够。
贺北城是生被她的视线灼醒的,睁开眼,入目便是她眉眼弯弯的模样。
“阿梨。”
刚醒来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听着格外诱人。
唐娇娇伸手戳了戳他的腮,笑道:“你昨晚干什去了?”
贺北城起初还有一丝茫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眼里浮现一丝郁结,捉住她的手。
“阿梨觉得,孤能去干什了,嗯?”
唐娇娇的手猝不及防被抓住,思索半晌才反应过来。
“夫君。”
很快,她就差觉到了不对劲。
唐娇娇憋着笑,一动不动的看着贺北城。
太子看见她眼里的笑意,愈发气结:“不许笑。”
“噗……”她心里确实是不想笑的,她忍不住。
见男人脸色越来越沉,唐娇娇赶紧将笑声憋回去,扯了扯他的衣袖,软软道:“夫君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呵……”
贺北城:“不是故意,是有意的?”
唐娇娇抿着唇忙不迭地摇头。
“还有两月。”
“什?”
“今日欠的,孤定会加倍还阿梨。”
唐娇娇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她耳尖隐隐发烫,眼神躲闪:“大,大可不用。”
“不用?”太子眼神微沉:“不行,孤不能委屈阿梨。”
唐娇娇觉得脸也开始烫了,察觉到有些危险后,急忙朝头喊了声:“屏珠,进来……唔。”
来不及了,她的唇很快就被堵住了。
屏珠刚要应声便听得最后那声轻哼,她与银川对视一眼,两人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约过了一炷香,里头才传来太子的声音:“进来。”
伺候洗漱时,屏珠瞥了眼唐娇娇嫣红的脸颊与微肿的红唇,无声抿了笑意。
太子因大婚可休朝一月,清竹殿前所未有的清静,别说朝中奏折,就连詹事府都很识趣的没来一人打扰。
于是婚后几日,那只叫软软的猫儿就成了太子太子妃最大的乐趣。
按照规矩,太子妃应成婚三日后归宁,因唐娇娇早已是孤身一人,这个日子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日的清竹殿热闹的鸡飞狗跳。
午后,唐娇娇收到了师父的回信,因厌雪未归,她又急着知晓换颜丹一事,便让渔瞳给天山送了信,这一次回信倒是极快,说了一堆恭喜她新婚的祝福,然后才进入正题。
换颜丹的解药是师父在她昏迷时给她喂的,服用解药后同样需三月才会完全恢复她本来的容貌,这也让唐娇娇松了口气,至少她的脸不会在一夜之间就变了。
随着信一道来的还有一张易容皮,是她现在的这张脸。
如此也就没了隐患,不必担心恢复容貌后有人认出她。
至于她问的未婚夫一事,信里一字未回,只在最末尾留了句。
‘其余疑惑,相见之日可解。”
至于时相见,没有明说。
唐娇娇烧了信,无声叹了口气。
她很乖,脾气也很好,尤其格外的尊师重道,跟师父动手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是……
把师父在外头喝酒赌牌九的事偷偷告诉师娘,是她应该做的。
于是,宫主洋洋洒洒了一篇告状信,让厌雪送她的师娘。
看着红色的鸟儿消失在高空,唐娇娇心里的气闷彻底消散。
哼,看师父还敢不敢不她回信!
做完这一切,唐娇娇细细打量了铜镜里的脸,好在除了那两处细微的变化,再也没有其他异常,她摸了摸眼尾的那颗红痣,师父说恢复容貌后,它不会消散。
这颗小红痣陪了十年,她早已看习惯了,还挺喜欢的,不散就不散吧。
也算是这张用了十年的脸,留的最后一点印记。
另一边,几乎在同时太子也收到了回信。
可比起唐娇娇满满的一张纸,太子的就显得简单了许多,许多。
一张纸上,只有不到两行字。
‘乖徒儿勿忧,娇娇身份与乖徒儿所猜一致,换颜丹解药已效,三月内恢复真容,其余疑惑,相见之日可解,勿寻。’
太子看完久久没说话。
臧山明显的感觉到了他家殿的不虞。
“殿下,苏掌门说什了?”
贺北城将信递他,沉默不语。
臧山看完后皱了皱眉,随后安静的将信放在烛火上烧尽。
殿下去了那么多封信,结果只得了短短几句话。
关于那位大师兄和太子妃殿下之事却是一字未回。
怪不得殿下会气了。
臧山眼珠子一转,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殿下与太子妃殿下同是天山掌门人的亲传弟子,那……殿,是师兄,还是师弟?”
贺北城抬了抬眸,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抽。
他倒是忽略这个问题了。
“若按照时间先后来看,天山掌门人是救太子妃殿下在前,那……殿算是太子妃殿下的师弟?”
臧山觉得有些恍惚,明明说好是唯一的亲传弟子,结果多了一个师兄和师姐?
师姐还是自己的妻子。
嚯,刺激!
他觉得他此时不应该笑,真的不应该,他也是真的忍不住。
贺北城瞧了眼侍卫垂着头抖动的肩膀,忍无可忍:“滚出去!”
“是!”
臧山滚的快极了,一边笑,一边滚出了大殿。
然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呆愣了一瞬,臧山便飞快敛去笑意,恭敬行礼。
“三公主。”
贺北妱唇角浅浅的笑意也瞬间消失无踪。
“臧大人心情很好,可是好事将近。”
臧山一愣,半晌没有回话。
臧大人,她开始唤他臧大人了。
贺北妱微微侧目看向身后,云眠采蕙微微颔首,退了几步立在廊不远处守着。
见四无人,贺北妱才缓缓走近臧山,面无表情的轻声道:“你与梓芸的事本宫知道了,此事虽无人知晓,你也并未趁人之危冒犯梓芸,苏家书香门第,极重此中名节。”
顿了顿,她又道。
“本宫准备离开苏府时,苏夫人避开梓芸见了本宫。”
臧山身子一僵,他突然不想她再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苏夫人求本宫什吗。”
臧山唇角动了动,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贺北妱道:“她求本宫说和这门亲事。”
公主语气平淡,神色似未有半波动,宽袖中的手指却紧紧掐着手心。
“她说你无意与苏府攀亲,可她还是想为自己的女儿求一求,本宫不知她为何会求到本宫头上,梓芸与本宫交好,本宫只得应。”
“三公主……”
“本宫问了梓芸的意思,她说她听父母之命。”
贺北妱没臧山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梓芸的性子本宫了解,若她不愿意,她不会是这个回答。”
“本宫的话带到了,如决定,臧大人还是尽快给个回复。”
公主说完,便侧身越过他离开了。
采蕙见贺北妱说完了话,便赶紧跟了上去,云眠习武,耳力不同于旁人,将公主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望着公主骄傲矜贵的背影,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心疼。
直到见公主进了大殿,他才走至臧山面前,冷声道:“打一架吧。”
他想动手很久了,忍了四年,他终是不想再忍。
臧山抬头看着他,那一瞬间他有羡慕,有失落,有心痛,有不甘。
最后,他低低应了声:“好。”
宋长风进殿时,远远便看着两人并肩离去,他也没在意,提着一堆东西直奔大殿。
“表弟,我来看你了。”
贺北妱刚坐不久,便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这个话痨怎么也来了。
“宋总管,你来的正好,快快快接一,太重了,本世子提的腰疼。”
“这是鹿茸,这是千年参,还有好多大补的东西,你要记得天天熬给你们殿喝。”
宋峤被堵在大殿门口,恭敬的接过那一堆东西,客客气气的应。
这一堆东西看着多,实则都没什重量,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位世子爷累的腰疼了。
贺北妱瞥了眼自家皇兄铁青的脸色,她总算明白为这位表哥总能挨揍的缘由了。
他总在挨打的边缘蹦哒,不被揍就怪了。
“呀,妱妱也在呀。”
宋长风吊儿郎当的跨进大殿,看到贺北妱时微微愣了,果断选择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
“妱妱今日也是来东宫蹭饭的?”
今日是弟妹的归宁日,他晓得这朵小白花孤身一人没有娘家,便想着来这里凑个热闹。
竟没想到贺北妱也在。
贺北妱看着他,勾了勾唇:“表哥离我这远做什,怎么,表哥来得,我就来不得。”
宋长风嘿嘿一笑:“来得来得,妱妱当然来得。”
贺北妱偏过头,没再接话。
恰此时,银川进殿禀报。
“殿下,苏二小姐求见太子妃。”
贺北妱面色一僵,只一瞬便恢复如初:“梓芸也来了。”
她倒是忘了,经普安寺一事后,梓芸与娇娇也有些交情。
看来,她是与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贺北城瞥了她一眼,才道:“阿梨呢。”
银川:“回殿下,太子妃殿下在寝殿。”
“嗯,带苏二小姐过去。”
“是。”
然没过多久,银川去而复返,步伐急切:“殿下。”
贺北城皱眉:“事?”
“禀殿下,臧侍卫与云侍卫打起来了。”
几人一怔,宋长风反应最快:“打起来了,怪不得本世子刚刚看他二人的背影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去打架的。”
贺北妱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蓦地冷了来。
贺北城揉了揉眉心:“人呢。”
“在白玉亭,太子妃殿下与苏二小姐已经过去了。”
太子一行人到时,两人正打的难分难舍。
银川奇怪道:“咦,太子妃殿下说过来劝架,这怎么还在打。”
几人四望了眼,后目光都停在一处亭子里。
那个说过来劝架的人,正懒懒的靠在亭柱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戏,偶尔还指点几句。
“臧山你这招不对,要往他左腿上打。”
“你这招也不对,你得攻臧山上盘,对对对,就是这样,出手再狠些。”
“哎呀,啧啧啧,看着都疼。”
贺北城一行人:“……”
苏梓芸看见贺北城等人,眼睛微亮,还未来得及作反应,便见那位世子爷朗声道。
“这就是你说的来劝架,这明是火上浇油啊。”
宋长风乐的合不拢嘴,收了手中的扇子,朝那二人喊道:“好好打啊,不许放水。”
苏梓芸默默的低下头。
唐娇娇看见了他们,放下苹果拍了拍手朝贺北城走来,苏梓芸紧随其后。
“夫君。”
宋长风冲唐娇娇招招手:“弟妹,好久不见啊。”
唐娇娇软软一笑:“宋世子。”
“见过太子殿下,三公主殿下,宋世子。”
苏梓芸朝几人一一行了礼。
贺北城淡淡应了声:“免礼。”
后,所有人都盯着仍在大战的二人。
唐娇娇立在贺北城身侧,饶有兴致的道:“夫君,要不要比比?”
贺北妱正欲叫云眠住手的话顿住。
太子立刻会意,莞尔:“好。”
“阿梨选谁。”
唐娇娇若有所思:“夫君与臧山有默契,选他不公平,所以,我选臧山。”
“好。”
苏梓芸抿了抿唇,握紧手指屏气凝神。
贺北妱眼神亦暗了暗。
宋长风兴致最浓,手拢在嘴边朝二人喊:“表哥弟妹指点你们武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好好听着。”
臧山云眠眼神皆一亮,跃跃欲试。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场上只有兵器的碰撞声,和贺北城唐娇娇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点。
唐娇娇瞧了眼苏梓芸抿紧的唇瓣,太子看了眼贺北妱愈发暗沉的脸色。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勾了唇。
“夫君,最后一招定胜负。”
“好。”
“夫君可得小心了,我这可是个杀招。”
“是么,那就看阿梨的杀招能不能越过孤。”
苏梓芸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正想要说什,便见贺北妱疾步走过去,冷声道:“住手!”
此时二人刚好落地,各自按唐娇娇贺北城所说的招式劈向对方,贺北妱就是在此时不管不顾闯了进去。
二人同时一惊,将力道转了个弯。
一旁两快石头顿时被劈的粉碎。
“殿下。”
“三公主。”
两人几乎同时往前走了一步,惊唤了声。
贺北妱轻轻呼了口气,看向臧山,正欲开口,便见苏梓芸小跑过来。
“臧大人,你没事吧。”
贺北妱喉咙动了动,转身走向云眠。
“伤的可重?”
云眠摇头:“属无事。”
他本就不是臧山的对手,若不是太子妃殿下一直有意指点他,他早就已经败了。
云眠想到此,看向贺北城唐娇娇,太子殿下对臧山的招式很熟悉,所以即便有太子妃见招拆招,臧山还是处处受制。
两位殿下是故意的,故意让让他压制臧山。
目的,自然是……
云眠看了眼臧山,正见苏梓芸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咬咬牙,气的正要发作,便被贺北妱阻止:“云眠!”
“殿下!”
云眠眼尾发红,握紧手中的剑。
贺北妱默默的伸手将他的手指掰开,取出他的剑,轻声道:“无妨。”
“回去上药。”
云眠没动,狠狠盯着臧山。
“听话。”
公主向来都知道怎么安抚自己的侍卫,只轻轻的一句话,便让怒气腾腾的人软了来。
云眠闷闷应了声:“是。”
云眠走后,贺北妱才召来采蕙,将剑递她:“剑刃受了损,这把剑他用的顺手,你出宫去找最好的铸剑师傅他修好。”
采蕙接过剑,瞥了臧山一眼,才低低应了声:“是。”
“噗……”
臧山伤的比云眠重,刚起身便吐了一口血。
苏梓芸吓了一跳,当也乱了寸,自怀里取出手帕他擦唇边的血:“臧大人,你怎么样。”
臧山偏头躲开,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苏二小姐。”
苏梓芸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脸色微微一红,忙收回手。
“多谢苏二小姐关心,我没事。”
另一边,公主背对着他们久久没动,瘦弱的背影与他们的轻声细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北妱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心硬如铁,眼泪这种东西,早在十年前,她就流干净了。
可她现在,却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
贺北城眼神一沉,正欲侧头朝唐娇娇说什,便见她已快步朝贺北妱走了过去。
唐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看到这位嚣张霸道的公主眼尾发红,便觉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有些发疼。
她不知道贺北妱是怎么了,想来应该与臧山云眠打架有关。
她本来是想撮合苏梓芸与臧山,才和贺北城一唱一和,可不知为会让贺北妱难过成这样。
“三公主。”
唐娇娇扯了扯贺北妱的衣袖:“三公主不必担心云眠,看他的样子应当没受重伤,三公主上次说喜欢软软,我带你去瞧瞧它。”
贺北妱当然没说过这句话,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带她离开这里。
不过她的性子阴晴不定,不知道会不会接她的台阶。
贺北妱原本还能忍得住,可听到唐娇娇温软的语气,心里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坚强隐忍了多年的人,不怕风雪,不惧寒霜,却最经不住那一点温暖。
还是她念了多年的人带来的。
眼见公主的眼泪就要溢出眼眶,唐娇娇一把将她拽着背对着所有人,牵着她从另一个方向往寝殿走去:“你这是同意啦,我这就带你去看看,软软它可乖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公主背影直挺,依旧高高在上,矜贵无双,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早已泪流满面。
看不到的人里,自然也包括臧山。
他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她现在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了。
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可他的心真的好痛,比身上的伤,痛上数倍。
贺北城看向银川:“去她们前面遣开宫人。”
银川领命:“是。”
宋长风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的朝臧山走去:“哎呀,这怎么还吐上血了,你与云眠是结什深仇大恨了。”
“来来来,本世子就屈尊纡贵扶你起来。”
妱妱这丫头竟动了真格,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在这个‘情’字上,都深的执拗。
宋长风走过去绕到苏梓芸另一边,将臧山拉起来架在肩膀上,朝苏梓芸道。
“苏二小姐今日可是为了弟妹来的,我也是,对了,你对东宫不熟吧,你等着,我带你四处去逛逛。”
宋长风说完,恰好看见宋峤姗姗来迟,忙冲他招手:“宋叔,臧山受了点伤得回去上药,快快快,本世子身娇体弱的,扛不住。”
宋峤看向贺北城,见他点头才疾步走了过去。
“看着蔫不拉几的,应该伤的不轻,宋叔你赶紧去请个御医什的来瞧瞧。”
臧山终于有了反应,他唇角抽了抽:“不必,没有大碍。”
请了御医,估计不半个时辰,宫里都知道他跟云眠打架打输了。
宋峤朝宋长风行了礼,朝苏梓芸微微颔首,才将臧山接过去。
宋长风甩了甩手臂喊了几声痛,才笑嘻嘻的看向苏梓芸:“苏二小姐请吧,我带你去四处瞧瞧,我可早就仰慕苏二小姐的文采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得好好请教请教。”
场内略微尴尬的气氛被宋长风轻而易举的化去,苏梓芸轻轻一笑:“宋世子谬赞了。”
“不谬赞,不谬赞。”
宋长风转身正欲向贺北城告退,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他瘪瘪嘴,这种场合,果然还是得靠他。
当然,他也没真与苏梓芸孤男寡女的同游,为了姑娘的名声,他招了一大帮宫人在身后跟着。
苏梓芸对他的妥帖很是安心,她也没想到京城中第一纨绔,会这般细致。
宋长风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是以二人同行,倒也半点不显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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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银川在前头遣散宫人,一路到寝殿,都没人看见尊贵的三公主殿下哭红了眼。
唐娇娇自新婚夜后,便一直住在清竹殿,这是贺北城之前要求的。
她让如宛打来热水,让贺北妱净了面,拿了冰袋她冰敷。
贺北妱安安静静的坐在软榻上,盯着唐娇娇,乖巧的不像话。
当年,她也是这样处处照顾她。
只要她撒个娇,她的阿娇就一定会顺着她。
“好了,等会儿上个妆就看不出来了。”
唐娇娇放下冰袋,松了口气。
贺北妱见她半晌没开口,才道:“你不问为什吗。”
唐娇娇一愣,后眨眨眼:“我倒是挺好奇的,是什能让你哭成这样,是你会告诉我吗。”
贺北妱看着她,声音略有些委屈:“我本来可以忍住的。”
可听到你用当年那样温柔的语气哄我,我就忍不住了。
唐娇娇被她这反差极大的态度震惊了,她这是在跟她撒娇。
她是越来越摸不清这位公主的性子了。
贺北城的委屈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后才半仰着头,侧着脸傲气十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娇娇挑眉,对嘛,这才像贺北妱。
是她该听吗?
可很显然这位公主不会在意她要不要听。
“我喜欢臧山,喜欢了很多年。”
唐娇娇的小脸顿时僵住。
她听到了什……
安静了不知多久,唐娇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喜欢臧山?”
贺北妱点头,盯着她凶巴巴道:“这个秘密我只亲口告诉过你,你不许说不出。”
唐娇娇眨眨眼,伸出两指:“保证不说。”
“那你之前祭拜的那位,不是……”
贺北妱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唐娇娇误会了什,她没好气道:“那是我的朋友!”
想了想又加了句:“最最重要的朋友!”
唐娇娇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所以是她一直误会了。
那她今天哭,难道是因为臧山和苏梓芸……
唐娇娇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贺北妱喜欢臧山,所以今日那一出是故意撮合臧山和苏梓芸的。
不对。
“夫君都不知道你喜欢臧山?”
若贺北城知道,不会配合她才对。
贺北妱瘪瘪嘴:“知道。”
“不是我说的,是他们看出来的。”
唐娇娇呆住了。
那贺北城为什还……
不对,贺北城不是在撮合臧山与苏梓芸,他是在撮合臧山与贺北妱。
最后先跑出阻止的人,是贺北妱。
只是不知为,最后是那样的局面。
咦?
“他们?”
贺北妱无奈的笑了笑:“是啊,他们都知道,皇兄,表哥,宋叔,银川,采蕙,云眠。”
“还有臧山,他们都知道。”
唐娇娇:“……”
所以当时在场的只有她和苏梓芸不知道。
“你说什,臧山也知道!”
唐娇娇后知后觉的瞪大眼。
贺北妱低头苦笑:“是啊,他知道。”
“他很早便是皇兄的贴身侍卫,那时候我们几乎每日都能相见,他性子随和,也喜欢笑,可是这几年他却变了,他处处躲着我,不再对我笑,在我面前他永远都是面无表情,恭敬疏离。”
唐娇娇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
“他对我无意,我便一直压着这份感情,反正我也无意招驸马,暂时也不必考虑太长远,可是我却忘记了,他会娶妻,子。”
“我以为,我能接受的,可是,光看着他与旁人亲近一点……我便难受的快要窒息。”
贺北妱深吸了一口气,无声的笑了笑,她还是低估了她对他的感情。
“我是南庆尊贵的嫡公主啊,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强取豪夺,所以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唐娇娇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若无其事。
“我们本来就不合适,身份悬殊太大,且他也对我无意。”
贺北妱擦了擦泪,苦涩的一笑:“也罢,本宫成全他们。”
“三公主。”
唐娇娇握了握她的手,想说什,却又无从说起。
感情的事,局人无法干涉。
“你不会同情我吧!”
贺北妱突然瞪着唐娇娇道。
唐娇娇一愣,后摇头:“不会。”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需要同情,亦不屑强取豪夺,作为天子最宠爱的公主,她原本只需要去天子面前撒个娇,就能得到心上人,可她没有,哪怕再喜欢,她也保持她作为嫡公主该有的体面和骄傲,不吵不闹,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狠狠哭过一回,然后说成全他们。
唐娇娇觉得,她有点喜欢这位看似嚣张霸道的公主了。
“那便好。”
贺北妱抿了抿唇,道:“你与皇兄已经大婚,以后就是我的皇嫂了,你不必再唤我三公主,唤我一声妱妱就好。”
唐娇娇偏头,道:“你不针对我了?”
贺北妱似是想起了什,直着脖子道。
“你是不是记着我曾打你的一板子,要不你打回来?”
唐娇娇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清了清嗓子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打回来我们就两清了。”
贺北妱凝眉:“打屁股吗。”
唐娇娇憋着笑:“打手心好了。”
公主绷着唇伸出手:“你轻点打!”
唐娇娇左右望了眼,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就捏了捏拳头:“行!”
贺北妱见她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防备的看着她:“你要用内力打我吗。”
唐娇娇点头:“当然。”
贺北妱:“……”
骗人,她明明现在还不能用内力。
“啪。”
唐娇娇在她手心重重一拍,贺北妱痛的飞快缩回手呼了声。
“你用这大力!”
唐娇娇甩甩手,挤着眉头:“我也疼。”
贺北妱:“……”
两人对视,不知为笑作了一团。
笑够了,唐娇娇才故作大度道。
“打也打回来了,看在你唤我皇嫂的份上,那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了。”
想了想,她着偏头伸出手:“所以,我们就讲和了?”
贺北妱抿抿唇,睫毛上还沾着水润,她似是不甘不愿的伸出手,凶巴巴道:“讲和便讲和!”
虽然还不能相认,这种相处方式,似乎也不错。
_
晚宴时,几人坐在一桌面色如常,好似白天的事情没有发过一样。
贺北妱待苏梓芸依旧如往常一样,没有半点为难,苏梓芸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她多想了。
唐娇娇不时给贺北城夹菜,说让他多补补,宋长风看着太子碗里的猪蹄笑的前俯后仰。
一旁伺候的银川摇摇头,要不是殿现在腿脚不变,估计得鸡飞狗跳了。
这顿晚宴用了很久,兴起时,宋长风还提议比吟诗作对,贺北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实在不知道京城第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哪里来的勇气提这个。
最后,宋长风输得里子面子全没了。
然后世子爷又要比行酒令,与贺北妱斗的如火如荼,最后,除了太子与苏梓芸,都醉的脸颊泛红。
太子不能饮酒,滴酒未沾。
苏梓芸不会行酒令,在一边看热闹,只偶尔一起共饮了几杯,并无醉意。
宋峤在不远处瞧着,唇角不自觉带着笑。
东宫许久没有这般欢声笑语了。
宋长风清醒时是个话痨,醉到一定程度反倒是话少了,最后竟开始安安静静的发呆。
贺北城知道他这是醉的狠了,正欲让宋峤将他扶到房间休息,却见世子爷双眼无神道:“九尾。”
然后就有一个一身暗红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除了苏梓芸唐娇娇,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贺北城淡淡道:“带走。”
九尾行礼应道:“是。”
宋长风走了,苏梓芸便也跟着告退了,云眠过来将贺北妱带了回去。
贺北城唤来渔瞳将唐娇娇抱回了寝殿。
一顿晚宴,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