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日前,宫中突然传来天病重的消息,已罢朝至今。
整个皇宫被一股低沉之气笼罩,轮班值守的侍卫在早几日就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原本随处可见的太监宫女也不见走动,带着血腥味的冷寂为这座庄严巍峨的宫殿添了几分肃杀和阴霾。
挽云宫内,卫高唇角挂着一缕鲜血,脸色阴沉的天子护在身后。
陈弗亦立在天身侧,呈保护之势。
与三人对立的,是赵贵妃,二皇贺堇宸,有太傅秦安。
“父皇,您何必非要逼儿臣呢,如今宫里宫外皆被儿臣掌控,您就写下传位诏书,颐养天年有何不好。”
贺堇宸话话外皆是威胁,天子被困挽云宫这几日,同样的话已经说过好几回了。
天子看着贺堇宸,眼里已没有了刚中计被困于此的怒火,只有心底数不尽的失落。
有悔恨。
该说的,该骂的,这几日他已经宣泄够了,如今却是一个字也懒得应。
见天子不语,贺堇宸的眼神微紧,有杀意一闪而逝。
赵贵妃瞥了天子一眼,她内心的愧疚在这几日的僵持中已消磨殆尽。
京城都知她赵贵妃得天子盛宠,甚至越过了与天少年夫妻的中宫皇后,在几天之前,就连她也这么认为。
可那日,天子在最危急神志不清的时刻,却还记着卫高遣到玉坤宫!
呵...为了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性命,那一刻她才知道,她赵贵妃宠冠后宫就是一个笑话。
而没过多久,皇后又将卫高遣至她的挽云宫保护天,这夫妻二人在她面前上演了好一出情深似海,不离不弃,这回,就连她赵夙云都成了一个笑话!
一想到那个女人,赵贵妃就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前有卫高,后有宋峤云眠护着,她早已死了千百遍!
“卫高已受伤,禁军没了一大半,外头却还有高几十,兵力几万,皇上就算不立诏书,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贵妃冷着脸道。
这几日,她低声下气求过,也如往常一般耍过小性子,连眼睛都哭肿了一圈,可素来见不得她眼泪的男人,这一次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过她。
果然,帝王多薄情。
“想要皇位,杀了朕便是。”
天子冷哼了一声,淡淡道。
赵贵妃闻言怒从心来:“看来皇上倒是一点也不顾及宸儿了,南庆重孝道,皇上却逼宸儿弑父,若背上这样一道罪名,宸儿该如何去堵悠悠众口!”
“逼宫都做了,添一桩弑父又有何妨。”
天子说完便闭上眼,似是不打算再开口。
被困挽云宫的这几日,天子整个人似是老了十几岁,不知是打击太大,是悔恨太浓。
赵贵妃气的咬牙切齿,但到底也不敢真的让贺堇宸弑父。
逼宫之只有宫里的人清楚,成之后随便找个幌便能平息事态,可若弑君篡位,拿不出传位诏书与传国玉玺,贺堇宸就算坐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但百官不服,恐要遭天下人唾弃!
这也是为什么,们明明已经掌控全局,却始终未能事成的缘由。
日他们动手后,便立刻搜了御书房,可还是晚了一步,传国玉玺失踪,到现在几日过去都未见其半点线索!
知道传国玉玺在何处的人,只有天子。
所以,无论如何,天子现在都必须要活着!
秦安与赵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起身走出大殿,贺堇宸紧随其后。
殿门被重重关上,外头守着几十高与万人大军,天子就这般被软禁在殿内。
卫高与秦安召来的高几番过招,如今已是身受重伤,不可能带着天子闯出去,二皇亦不敢弑君,双方就此僵持。
可如此胶着下去也不是办法,自昨日起,已有几位老臣察觉到不对劲在宫门直呼要面圣。
若是寻常官员倒也好处置,可来的不是几代重臣,就是些笔不留情的言官,这些人打不得杀不得,只得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只要传国玉玺与诏书一到手,饶是他们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扯不出个什么理来。
“新阳兵败,太子大获全胜,京城的消息恐怕也已经传了过去,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若等太子回到京城,于我们有害无利。”
秦安面色凝重道。
“京城距永安快马加鞭也得十日,我们才动手不过五日,就算有漏网之鱼报了信,也不会如此快就传到永安。”
贺堇宸不以为然道。
秦安皱眉,无声的叹了口气。
若还有的选择,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二皇。
可谁让太执着旧事不放,又非要插白玉县一。
了解太的性格,就算是太之师,太子也不会为他求情,甚至还会大义灭亲,若再揪出那桩旧事,太子恐怕会亲手砍了。
想要活命,想要保住秦氏的荣华,就只能助二皇起事。
况且,的一双儿女皆死于东宫之,如此深仇,已无回头之路!
“京城还有一位骠骑大将军,跟随太子征战北周,自有其特殊的联络方式。”
贺堇宸闻言颇为气恼的凝眉:“这卓烽还真是个臭石头!”
起事前,费了不少心拉拢都被拒之,兵时,这人便带着下那帮蛮子毁了不少人,差点就让他闯进了皇宫。
好在他请了不少能人异士,加之这些年辛苦培养的死士才卓烽拦在宫门外!
也此,折了好些人。
再加上锦衣卫与那帮禁军,足足毁了上万死士!
也没想到,中了药的锦衣卫禁军,反扑起来还会如此骇人。
“城门已经严防死守,就算太子回京,也不可能进得来。”
赵贵妃道。
城防司那帮蠢货到现在不都还被拦在城门外么。
“娘娘所言极是,但避免节外生枝,是先寻到玉玺为上。”
秦安颔首,一派的儒雅老成。
这话倒是说到了母心坎上,赵贵妃气恼的甩了甩华袖:“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差没有掘地三尺,真不知这老东西到底把玉玺放在了何处!”
秦安低眉索了半晌,突然道。
“之日,进宫的人可都还在皇宫。”
们这几日已经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御书房,玉坤宫已前前后后里外外搜了不下十次,按理说,这般搜查不可能还有遗漏,除非...
除非玉玺已经不在宫中!
赵贵妃与贺堇宸都不是笨的,听秦安这般一提,下便都联想到了此处。
贺堇宸道:“日休沐,并无朝臣进宫。”
说完,二人便目光落到了赵贵妃身上。
无朝臣进宫,那么女眷呢。
赵贵妃微微一怔,索半晌才道:“日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并未有女眷入宫,不过...”
“不过中宫我便不知了。”
提及皇后,赵贵妃的语气便冷了下来。
若是平日她或许还有空把心放在玉坤宫上,可那日已在密谋大事,她哪会去关心皇后召了哪个女眷入宫。
“宫中每日进出者都会记录在册,去一查便知。”
二皇沉着脸道。
若玉玺当真已经被偷偷送出了宫,那寻起来可真是大海捞针!
想到此,几人脸上都不好看,赵贵妃忙让宫人去拿了册回来。
宫人很快去而复返,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名册,皆是记录每日进出宫者的身份,时间与何进宫。
二皇五日前起事,随后便封闭宫门,册上的记录便也断在那一日。
一行字清晰的闯入众人视线。
苏尚书府,嫡二小姐苏梓芸,得皇后娘娘召见,于巳时五刻入宫。
这是最后一行字,后面并无出宫记录。
“封闭城门时刚过巳时。”
贺堇宸咬牙切齿,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以一般贵女的脚程,得要两刻才能到玉坤宫,就算皇后没有多留,光走一个来回就得四刻,所以苏梓芸根本不可能出的了宫。
可他们几次搜查玉坤宫,都未见到过什么苏二小姐!
排除漏记的可能,只有一个可能!
苏梓芸从其他出口出了宫。
若是如此,皇后娘娘为何不在危急关头借此密道出宫避难,而苏梓芸不过一介贵女,是尚书府嫡女,们没有理由动她,惹来朝臣非议。
可她偏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们当时因怕天子反击,是以迅雷不及而之势将天子困住的,所以在这之前,天子绝无可能先知的玉玺藏起来!
与此同时,们亦让人围住了玉坤宫,断了皇后去御书房取玉玺的可能。
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御书房,但玉玺还是不见了!
“莫非,日玉玺并不在御书房...”
贺堇宸突然道。
赵贵妃一愣,随后握紧双拳,咬牙道:“日皇上是从玉坤宫过来的。”
“所以,玉玺很有可能当时就在玉坤宫,皇后发现宫门被堵,便让苏梓芸携玉玺从玉坤宫密道而出,皇后不走,就是为了掩护苏梓芸成功玉玺送出!”
贺堇宸面色铁青的道。
秦安深吸了一口气:“若真如此,按照时辰来算,玉玺怕早已出了城!”
们是在封闭宫门后的半个时辰才封锁的城门,若是密道离宫门近,再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足矣出城!
玉玺若是出了城,去往何处几人心知肚明。
“去玉坤宫!”
赵贵妃气的胸口发闷,若玉玺到了太子,就算们掌控了京城,那也是乱臣贼!
且持玉玺可轻易调动临界几处城池的兵马,再加上那几个老臣煽风点火,们可真的就是四面楚歌了!
现在只盼他们的推断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