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郡,平安县。
太史慈率军抵达平安县后,却并未立刻往广陵县进发,而是就地扎营,准备与徐盛商量一番对策后,再做打算。
“徐将军,此番进军,你我该如何行动?”
军帐中,太史慈向徐盛问道。
闻言,徐盛遂一抱拳,开口道:“将军,末将是个粗人,只知领兵冲杀而已。将军身为此战主将,想来胸中已有成策,凡军令所到之处,末将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徐盛素来果敢勇猛,却不代表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
再加上他与太史慈是第一次合作,并不知晓这位新上司的脾性,故此未敢多言。
可太史慈跟随了林朝足有一年多的时间,深受其熏陶,别的虽然没怎么学会,但拉拢人心的本事却学了个八成。
见徐盛推脱,太史慈便笑道:“徐将军何必谦虚,放眼整個徐州,谁人不知徐将军对主公忠心耿耿,每逢战事又身先士卒。就连监军都赞徐将军忠而勤强,有胆略器用!”
闻言,徐盛眼前顿时一亮。
他自从征讨董卓前归顺刘备,至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虽每战皆奋勇争先,甚至多次负伤,只是眼下徐州的精兵猛将实在太多,导致徐盛仍旧没什么存在感。
可监军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记得某,并且还亲口夸赞……
一念及此,徐盛心中人忍不住有些激动,不禁脱口而出道:“将军此言当真?”
“这是自然。”太史慈正色道,“某在监军身边担任护卫一载有余,深得监军以仁义教诲,又岂会哄骗将军?”
这倒也是,他太史子义也没道理会骗自己。
想着,徐盛便点了点头,眼中喜色更胜。这种品评性质的夸赞,让徐盛很是受用。
能得林监军一句忠而勤强的赞誉,徐盛忽然感觉这近两年的辛苦拼杀,都是值得的。
眼见徐盛眉开眼笑,太史慈赶紧趁热打铁道:“徐将军,某如今虽为一军主将,却是第一次领兵出战,不懂之处,还望徐将军多多指点,某感激不尽。”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这世上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
徐盛见太史慈如此谦虚,遂抱拳道:“将军唤末将表字即可,至于指点二字,末将是万万不敢当。此战末将倒是有些愚见,说出来将军只当是末将胡言乱语了。”
眼看拉近距离的手段有了效果,太史慈赶紧笑道:“文向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倒不是说太史慈的手段有多高明,其实这世间之事,本就如此简单。
徐盛一直在军中厮杀,而太史慈则是林朝的护卫,两人履历上本就有很大的差距。徐州人人都清楚,林长史的护卫一旦外放,就算不能独自统领一军,也绝对是委以重任。
如此境地下,太史慈又主动示好,徐盛根本不会有拒绝的余地,所以两人的关系仅在短短片刻间就开始升温,以至于达到非常融洽的程度。
徐盛开口道:“将军,如今泰山郡战场上如火如荼,咱们手头却只有五千兵马,意在防备广陵太守张超。以末将之愚见,与其固守防御,倒不如主动进军。若能一举拿下张超,占据广陵郡,则后方无忧。”
闻言,太史慈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此次自己的任务,最低要求是不能让张超偷袭徐州腹地,可若是能一举擒拿张超,则更为稳妥。
太史慈再次开口问道:“那文向以为,如何进军为妥?张超其人若已归附曹袁,又岂肯束手就擒!”
“张超自是不肯束手就擒的,所以才需要提前试探一番。”徐盛答道,“末将以为,眼下张超既然还没公然举起反旗,当先派人先入城告知张超,将军手持监军军令大可直接入城。但凡大军入得城中,便可趁其不备一举擒拿,永除后患。”
徐盛的这番想法,着实与戏志才不谋而合,区别在于戏志才已经率先下手控制了张超。
“若是张超不肯让咱们进城呢?”太史慈又开口问道。
“那就向他传递主公钧命,邀他城外相见,再趁势一举擒拿。”徐盛开口道,“若是张超连出城都不肯,那便坐实其有反意,将军便可派兵堵住广陵县前往徐州腹地的要道,将其困在广陵。”
徐盛这番策略,简单点说就是先试探,再擒拿,若两者都不行,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完成与张超对峙的最低要求。
作为侧翼战场,徐盛知道,此番不求大破敌军,只求不给正面战场增加压力,便是大功一件。
“好,便依文向之言行事!”
太史慈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此次是自己第一次领兵出战,他虽然极度渴望胜利,却也明白要稳妥行事。
……
两日后,一封来自林朝的军令,被太史慈派人送进了广陵县中,被张超当着戏志才的面打开。
看见上面的内容后,戏志才顿时冷笑一声。
张超叹了口气,转而扭头问道:“戏先生,此番该如何行事?”
眼下妻儿老小,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在别人手中,张超也只能服软,不过心中的屈辱和羞愤却不曾减少半分。
说好的大家一起打徐州,我又不是不出兵,你曹孟德却派人劫持我妻儿老小是什么意思!
甚至张超已经打定主意,待此战之后,定要在袁绍面前狠狠告曹操一状。
最起码……这个敢挟持自己的青袍书生必须得死!
不过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活命,还是得老老实实听话。
见张超发问,戏志才又是一声冷笑,开口道:“张太守可直接应允,让他们入城。”
“这……”张超满脸不解道,“戏先生这是何意,若是被这太史子义入城,届时敌我双方必有一场大战,为何不直接拒绝?”
“大战谈不上,不过是关门打狗而已。”戏志才冷笑道,“眼下战事吃紧,徐州哪有多余兵马。以某猜测,此行这太史子义麾下最多不超过六千人马,这也是林子初留下防备太守的后手。”
说到这里,戏志才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忽然握掌成拳道:“只要咱们能将这六千敌军在城中尽数歼灭,整个徐州南线将再无任何防备,届时便可长驱直入,袭取徐州腹地!”
张超却还是有些顾虑,皱眉道:“眼下大战还未起,先生此举……是否有些冒险?”
闻言,戏志才没有反驳张超,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望着他。这种目光很是奇怪,其中包含了多重情绪,有嘲讽,有失望,甚至还带了几分怜悯……
张超被戏志才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便开口问道:“先生,某之言有何不妥?”
戏志才摇了摇头,然后才开口道:“张太守以为,林子初何许人也?”
“戏先生此言何意?”
一时间,张超有些被戏志才问得摸不着头脑。
戏志才冷笑道:“张太守,我主与袁车骑联手讨伐徐州,众诸侯欣然从之。主战场虽然在泰山郡,但徐州南线空虚,林子初必然会有所顾虑,甚至会想办法以绝后患。如何以绝后患,自然是……”
说着,戏志才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配合他脸上那森然的表情,把张超吓了一跳。
“换而言之,只要南线广陵郡不在徐州手中,无论是谁当这个广陵郡的太守,无论对徐州有没有敌意,林子初都会派兵前来斩杀郡守,控制州郡。张太守若不信,大可考虑一番,此番太史子义要求入城,到底想干什么?
也就是说,从开战的那一刻起,无论太守是否参加同盟,都已经成了他林子初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拔除不可!
可笑时至如今,太守仍畏首畏尾,止步不前,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若不信,太守可回想一下,这些年被他林子初盯上的人,可有一个逃过了他的毒手?
某此番虽是事急从权,却也保护了太守免遭他林子初的毒手,太守以为如何?”
这话说得一点不客气,但张超却丝毫没感觉到羞辱,反倒听得冷汗直冒,打湿了后背。
原本还想趁着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去捡便宜,可现在看来,确实是自己太天真了。
戏志才此人虽然可恶,但理智告诉张超,他说得全是真的。
林子初终究不可能放过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参加了曹袁同盟,只因自己是广陵太守。
屁股下的官位,就是自己的原罪!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张超目光猛然闪动数次,心中已然不再畏首畏尾。
之前是为了利益而战,自然要衡量得失。可现在变成为自己的性命而战,自然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了。
“好,那便依先生之言,来个关门打狗!”
张超一拍桌案,眼中满是浓烈的杀意。
闻言,戏志才拱手而笑:“太守能有如此觉悟,某甚是欣慰。”
这番话当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却是实情。
大战当前,林朝不可能放任一个外人掌控徐州南线。
至于左右都要杀了张超,这就纯粹是戏志才吓唬张超的话术而已。
不过好在张超很吃这一套,并且成功被戏志才把控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