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明明很温柔的,刮在她脸上,却像刀子一样生硬。
“你给老子放开我家姑奶奶!”
小七急红了双眼,什么权贵地位他不怕了,一脚接着一脚猛踹在何景琛的身上。
文仲想上前,却又停下,他明白,事已至此,何景琛的生活已经没有好过两个字了,应有的惩罚一点也不会少。
现场突然混乱起来,何家的人从直升飞机下来,乌泱泱的涌进现场。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公爵也坐不住了,他走到陶软身边,不怒自威,“陶小姐,我敬你在国外的做为,可现在是国内,这里是我家,凡事要适可而止。”
陶软没有挣开何景琛,只是眸色沉沉的看向公爵,商界的人都为了公爵手里的这份合同而对公爵敬三分,不择手段的争抢。
可她陶软不怕,什么所谓的合同,哪怕她早已身居高位,签了合同不过能够带来更高的金钱和地位而已,她内心里贪得并不是这些,又何来的惧怕。
“公爵,很抱歉打扰了您的招标会,不过,我劝公爵找合作伙伴的时候要擦亮双眼,何景琛这样人不配被您信任。”
公爵却不以为然,“陶小姐,在我这,利益与个人情感无关。”
“哦?那如果何氏集团的何景琛是个蓄谋杀人,违法囚禁的罪犯呢?公爵是否还会觉得无所谓呢?”
公爵震惊的看向何景琛,而何景琛也没有位自己解释半句,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她颓丧的笑了笑,“陶软,你在我身边,走到今天很累吧?”
她毫不掩饰的点着头,“嗯,很累,也很痛苦,但是,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那就值得不是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也听的一清二楚。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眉眼里有几丝认命的意味,“陶软,你知道吗?我还是没有办法想象,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副善用心计的模样?”
她伸手掸了掸何景琛肩头被弄脏的西装,勾了勾唇角,依旧笑的那么好看,“何景琛,我变成现在这样,这当然要谢谢你啊,严师出高徒不是吗?这些,都是你曾教会我的,我也只不过是物尽其用,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了而已。”
“我记得,几年前,你说,你给我的苦难,是为了锻炼我日后进何家做这高高在上的何夫人而铺的路,现在呢?我有成为你想象中那个合格的何夫人了吗?”
何景琛也笑了,眸底满是破碎。
杀人诛心,她怎么会不合格呢?
她合格到,连他何景琛的心,也被她玩弄于手掌之中。
他抬了抬手,何家正涌动的人群站定。
“不会这么快结束的对吗?”
“这么快就结束的话对得起你这么多年从我人生中拿走的吗?”
她肯定的回答,甚至没有一丝胆怯的畏惧。
如果他人生中有比除了事业还更完美的艺术品,除了把陶软变成了另一个他,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铭心刻骨。
“既然对我的惩罚没有结束,那就跟我回去吧,何夫人。”
他颇有些鱼死网破后的绝望感,而陶软也像视死如归的女将军,拍了拍顾呈的手后,依旧如来时,挽着何景琛的胳膊上了车。
这些年的纠缠,已经不是短暂的离开那么容易解决了,她要结果,何景琛也要。
那就要赌。
看谁,是最后骄傲站着的人。
上了车,何景琛的心情不同来时,却也没有再那么沉重,人在失去时,往往最清醒。
压在心底的石头纵然换成了别的包袱,也比时刻担心着爱的人会不会突然离开来的痛快。
车开的离公爵家有些距离,何景琛抖出一根烟,递给了身旁的陶软,“烟瘾,是不是憋了很久?”
她自然的接过,点燃,“嗯,确实,不过也还好,每天想抽烟的时候就掐了自己,烟瘾也就被掐自己的习惯代替了。”
何景琛夹在指尖的烟猛地断开,心口疼的厉害,“就恨我到这种程度吗?恨到宁愿逼着你自己去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你,也要看我难过吗?”
她轻轻地笑了笑,“是啊,何景琛,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我做到了。”
何景琛没有再说什么,身子发沉的靠在车椅上。
一路无话,文仲直接将车开到了葬礼现场。
何家的事,无论是丧或喜,都能够轻易地引起轰动。
“何总...到了,陶小姐...你要不要换套衣服?”
葬礼,穿着大红色,总归不合适。
“不用,我爸死,对她来说是喜事不是吗?”
哪怕何景琛说的再轻描淡写,谁也都能在他颤抖的语气里听出他有多么悲伤。
这一次,陶软还是像以往一样,等待着何景琛为她拉开车门。
车门拉开,陶软一如既往的挽着他的胳膊,外人看来,他们还是恩爱的夫妻。
即使对于陶软的装扮很多人有异议,可陶软站在何景琛身边啊,谁又敢真的说什么呢?
灵堂前,挂着何镇文生前的照片,却未看到何镇文的尸体。
何景琛只是短暂的怔了怔,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陶软站在他身边,没有离开也没有跪下。
何镇文,不配让她跪,认贼作父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屈辱。
灵堂很安静,谁也没有上前多言什么。
何景琛看了何镇文的照片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瞳孔像散掉了一样毫无神,他低头看着陶软,“我爸的葬礼,是你?”
她点头,撕开红色礼服垂在手旁的落坠,那块刺眼的红丝绸条,被她系在了头发上,她抬头看着何景琛,轻轻道,“没有办法和最亲的人见上最后一面,确实是遗憾的事。”
就像她和汪老。
何镇文的遗体,已经被她一通电话,直接火化成了灰。
她见不到她汪老的最后一眼,何景琛,也要感同身受,也只有这样,在她心里,才算告慰了汪老的在天之灵。
午夜,她还是陪着何景琛守在灵堂,只是这时,已经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她坐在椅子上,他跪在灵堂前。
廖廖火光映着两人的脸。
她突然幽幽开口看向何景琛,“为什么不问何镇文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何景琛,你是不敢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