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又怎么知道，她尝到的，就只有人间的苦？？”
路漫兮本来是不想说话的。
她的喉咙因为车上一路的冷风直吹，加之之前吸入雪花的呛咳，早就疼痛得不像样子。
初步判断，她的嗓子眼里大概已经发炎充血，再这么冻上一会儿，就该触发身体防御系统，引发高烧了。
可是，她就是看不了墨尧轩自以为把他们都看得多透彻的模样。
他以为他是谁，就可以决定他们的人生？？
没错，十几年前她跟墨君玹之间的错误是他墨尧轩造成的，她为此当了自己的替身整整五年也是事实。
可是谁就能说，她活到现在就没有尝过生活的甜？？
“她活着，是因为有人希望她活着，是因为她自己想要活着，而不是，被迫去滞留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改变了她最初的人生方向，可是你真的改变了最终的命运吗？”
路漫兮嘲讽地抬眼看着墨尧轩，看到他的脸色因为她的突然开口而一点点在变，她心里也会觉得畅快。
谁还没有一张嘴？
如果只是说几句话，就能让人绝望崩溃，那她也会说。
“墨尧轩，你在得意什么呢？你也不过只是改变了一个开端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变。”
路漫兮忍着嗓子的疼痛和已经开始有些明显的眩晕感，同样用那种嘲讽轻蔑的眼神回敬了墨尧轩。
“如果我愿意，我现在还是有机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或者说，是我们，我和他，还能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
“你争来争去，不过是不想输给墨君玹而已。可是就算是现在，就算是你自以为已经拿捏住了他，你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仍然是比你成功，比你尊贵，比你站得高的！”
路漫兮一字一句，半分犹疑也没有，因为在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墨君玹都是那个让她无论有没有记忆，还是会一眼就爱上的男人。
在她的心里，虽然没有过什么原谅不原谅，但她从来没有否认过，那个男人对她的吸引力。
“墨尧轩，你承认吧，他就是生来就比你强。”
路漫兮看着他笑，那笑容里的含义是什么，墨尧轩清清楚楚。
他被她的话说得手指开始收紧着掐住了掌心，他死死盯着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强压下来了现在就弄死她的冲动。
他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让他想动手立刻掐死她的话来。
路漫兮一点也不怵他那阴骛的眼神，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在开始给她发起了警告，让她不得不她缓了缓气息。
然后她就发现，简单的呼吸都已经能引起她嗓子的疼痛，她停下来没有说话的这个间隙，那种疼痛就让她开口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可是，她不在意。
再次开口时，那声音愈发的沙哑干涩，好像喉咙口堵着足足一把沙子，能发出声音已经是个奇迹。
“知道……为什么他永远比你成功吗？”
路漫兮嗤笑着，抬头回视了一眼眼前这个像是要一口把她咬死了吞进肚子里去的男人。
半分胆怯的意思也没有。
“因为，不管他错过了些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他自始至终，都是有人爱的。”
“哪怕是，我跟他彼此之间有着错过，有着误解，有着跨不去的坎，他也从来没有失去过本来就该属于他的爱。”
来自于她的爱，她的孩子的爱。
“而你没有。”
路漫兮突然觉得，她是懂得怎么让墨尧轩不痛快的。
在看到墨尧轩因为这一句话而蓦地阴狠了下来的眼神，她竟然会觉得有那么一点成就感。
他不是觉得他掌控了一切吗？？那就让他认清现实就好了。
“墨尧轩，你听仔细了，你没有，除了一颗丑陋无比的心，你什么……也没有。”
男人眼里快压不下去的暴戾越来越明显，路漫兮握着腕间的手也越来越紧，青筋都已经爆起。
她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杀意，继续不遗余力地刺激着他。
“原本你也是可以有的，你也可以有一个死心塌地爱着你的女人，有一个或者许多个你们的孩子。”
“你也可以有一个正正常常，温温馨馨的家，可是就在前几天，这一切都被你自己亲手毁掉了，你还记得吗？”
墨尧轩的瞳孔微张，似乎被她的话触到了一个不可触摸的点。
路漫兮不退反进，往那个点上又扎进了一根针。
“你在睡梦里有没有听到过孩子的哭声？他在叫爸爸，叫爸爸救救他，他想到这个世上来看看太阳，看看光。”
所有的话语刺激都结束在这一句里。
路漫兮说完这一句，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墨尧轩忍得青筋暴起的手终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满脸的狰狞都在告诉她，他想要她的命！
路漫兮瞬间感觉到一阵窒息感要将她淹没！
原本就不那么畅通的呼吸愈发地艰难起来，并且随着墨尧轩越收越紧的钳制，也越来越有彻底被阻绝的趋势！
她努力地去喘息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朦胧，她的头脑却反而越来越清醒！
就是现在！
路漫兮在胸口已经炸开似的疼痛中，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句。
然后，她一直握着自己另一个手腕的那只手抽了回去，握紧着拳，像是要去推拒地往墨尧轩的手探了过去。
就是现在，她要……
忽地，强加在她脖子上的钳制毫无征兆地撤了回去，墨尧轩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路漫兮甚至来不及去思考，整个人就因为喉咙口冰冷的空气的突然涌入，而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波的咳嗽远比之前的那一次要剧烈得多，她只觉得整副心肝脾肺都要被她咳出来了似的，根本就停不下来那种让她更加窒息的麻痒和疼痛！
她好像下一秒就能直接在这咳嗽声中背过气去，奇怪的是，她竟然还有时间去想，她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