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厚厚的云层,层层叠叠堆积在天空中,遮蔽太阳的光线。
燕京城的某处无人的角落,双方密会。
侯明锋尽地主之谊,正在亲手给承德钱庄的朱权泡茶,“本官给你们新找的据点如何,可还满意?”
“满意。”朱权笑道,“侯家不愧是燕京城里的大家族,新找的据点,不管是位置还是规模大小,都很满意。”
朱权把前来传信,叫他过来的乌鸦重新还给侯明锋,“侯大人此次找来朱某,所为何事?”
“不急,先喝杯茶。”侯明锋将刚泡好的茶,倒给朱权一杯。
茶用的是中州特产的茶叶。
朱权喝了一杯,“口感清幽,回甘却苦,侯大人没有把茶泡好。”
“一壶好茶讲究的不仅是茶叶,还有泡茶的水,装水的器皿,譬如现在的茶叶用紫砂材质的茶杯,最能体现茶香。”侯明锋懂茶道,今天是故意没把茶泡好。
“朱左使,中州的计划,你说我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侯明锋从良妃那得知白曦有不同的手段,苦于白曦人在宫中无处调查,正好此时中州出事,朝廷可以请观星台出面。
侯明锋稍使手段,观察白曦到底能不能逆转中州的风水,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中州的旱情,本官派人去实地调查过,确实缺水,本官至今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朱权也有参与此事,“我们承德钱庄同样没调查到,宫里的这位国师,确实不同寻常。”
“侯大人,你知不知道归墟山?”朱权问。
侯明锋不清楚,他在朝为官,哪会去管乡野的事。
朱权和他介绍了一番归墟山,随后提及,“归墟山派遣了一位弟子前来观星台,就是观星台扫地的仆役。”
“仆役?”侯明锋疑惑,“听你方才介绍,归墟山曾经受过夏国先祖的香火,民间地位尊崇,如何会派遣弟子去做观星台的仆役,不觉得丢人吗?”
侯明锋细想,“难不成白曦其实是归墟山的人?”
如果是归墟山的师叔长老一辈,被本山弟子伺候说得过去,可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进宫任国师地位何等尊崇,归墟山怎么不大肆炫耀一番?
朱权将自己调查到的关于鹤水的资料,交给侯明锋,“目前我们承德钱庄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如静观其变?那位弟子已经重新下山,往燕京城来了。”
*
鹤水回宫的时候,就看见宫门口等着的吴公公。
他起初没有多想,以为吴公公等在这里,是迎接哪位位高权重的官员进宫商议朝事。
哪知他径直朝自己走来,“鹤水道长,皇上让您随咱家去延英殿面圣。”
鹤水心里一突,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郁苍给自己的压迫感,并不想去,尤其是他现在状态不好,还揣着秘密,面对郁苍很可能露馅。
“公公,您确定皇上是找我吗?我今天才刚回来,还没去销假呢。”
没销假,郁苍是怎么知道他回来的?
吴公公笑着说,“皇上点名召见鹤水道长,莫说你刚回皇宫,从你进入燕京城开始,皇上就收到了消息。”
鹤水:“……”
“道长别耽误了,皇上还在延英殿等您,我们现在过去吧。”吴公公不给鹤水任何抵抗的机会,半推着鹤水进去延英殿。
鹤水第二次回宫,第一件事仍旧是被请去延英殿。
金椅上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威严,紫色的衣裳尊贵无双,帝王的压迫无时无刻笼罩在头顶,鹤水跪下请安,“贫道拜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免礼。”
“谢陛下。”
郁苍黑色的眼眸轻扫过鹤水,鹤水呼吸微窒,只觉得自己被看穿了,果不其然郁苍下一句话就是。
“道士你满面愁容,看来回山一趟,并不顺利。”
“劳烦陛下挂念,贫道昨夜没睡好,所以才看起来气色不好。”
“哦,是吗?”郁苍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听说归墟山也曾香火鼎盛,夏国先祖时常前往祭拜,倘若山中出了什么事,你不妨与朕说说,朕虽不信佛门道家,却愿意帮先祖维护他们信赖的宗教。”
郁苍的话,像是给足了归墟山面子和信任,可鹤水一个字都不信,中州干旱,他亲眼看见郁苍是怎么调度善后,像他这样的帝王,会为了死去的祖宗,费劲维护他自己不喜欢的宗教?
“承蒙皇上不弃,这次归墟山召唤弟子回山,确实没有值得皇上挂念的大事。”
鹤水说没有,郁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他还没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呢。
郁苍:“你说没什么值得挂念的大事,那么也就是说归墟山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既然如此,归墟山说急事召你回去,是只针对你一个吧?”
鹤水已经很小心地应付郁苍,结果郁苍还是从里面找出了漏洞。
一边暗叹郁苍敏锐,鹤水一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皇上,宗门小事,不敢劳烦陛下费心。”
“无妨,墟山遇到何难事,都能与朕说说。”
郁苍步步紧逼,鹤水无从招架,就在鹤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郁苍忽然退了一步,
“朕也会看面相,朕看得出来,你这次与第一次见你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朕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的鹤水刚下山,初出茅庐,承师门之命前来,什么都不懂。
第二次的鹤水下山,满怀心事,怀揣秘密,面对师门亦有隐瞒。
鹤水感慨郁苍的敏锐,同样也接收到了郁苍的潜意思,郁苍在说,他的事他看出来了,但是愿意给鹤水一次坦诚布公的机会,
要知道帝王想杀一个人很简单,想知道一件事也很容易,再不济刑房里面的无数刑具,会让嘴硬的人开口。
所以说还是不说?
鹤水心如擂鼓,其实他很纠结,他目前的线索都是零碎的,很多都没有得到验证,重要的是……他能说吗?能告诉他吗?
鹤水偷偷抬头打量郁苍,郁苍安静地任由他看,他姿态坦荡,并无阴险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