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你们自己临摹一下第20页的字帖,老师出去一会。”
云朝匆匆忙忙离开小教室。
“云朝!出来!有钱了就不认老子了?!”
“见过这种孝顺闺女吗?回老家三年也不看她爸一眼!”
“真是孝顺啊!”
男人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耍酒疯。
云朝眼中闪过嫌弃。
在安市,除了这狗东西,也没人会干出没皮没脸的事。
雨水裹挟冷风吹过,雨丝落在她的脸颊上。
云朝今天穿了一条齐踝长裙子,有风从裙角吹过,露出一截白皙秀美的小腿。
站在他面前,她没给好脸色。
“钱庆东,你来干什么?”
钱庆东是她生父,一个脾气烂、人品差、样貌丑的酒鬼,年轻时是安市歌剧院拉二胡的,没人肯嫁,被歌剧院的人私底下叫“老光棍”。
但后来,谁也不曾想到他能娶到安市大美人云凤仪。
关于云凤仪的各种绯闻渐渐传开……都说云凤仪年轻时不检点,风流惯了,是个狐狸精,导致没人愿意娶她,只好嫁给了钱庆东。
云朝继承了云凤仪的美貌和性格,身上倒没有钱庆东半点影子。
她讨厌极了她的生父。
小时候,钱庆东经常耍酒疯家暴她妈妈,也会打她。
钱庆东骂人很难听,他骂妈妈“狐狸精”,骂她“小兔崽子”“赔钱货”。
她五岁那年,云凤仪忍无可忍,离了婚,带着她租住在安市一处便宜的老民房里。
离婚后钱庆东还经常过来骚扰云凤仪,那时候她还小,但记忆很深。
又过了没多久,云凤仪生病了,很重的病。
辗转安市多家医院,都没有办法。
后来,云凤仪只好带着仅有的一点积蓄同云朝北上去京城碰碰运气,那里有最顶级的医院。
云凤仪本就是孤儿,在歌剧院吃百家饭长大,从很小就开始唱昆曲,命运多舛。
可惜,终究是红颜薄命。
一缕香魂在京城烟消云散。
三年前云朝重新回到安市,跟钱庆东毫无往来。
没想到他今天会来找她。
也不意外,在一个城市,迟早会碰面。
钱庆东喝得满脸通红,头发好几天没洗,乱糟糟的,身上是一件很皱很旧的深蓝色t恤。
他趿拉着一双塑料人字拖,口出恶言:“云朝,好本事啊,老子都不认了。”
“你说话客气点,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
“老子是你爸!怎么,发财了不认人了?!前几天听隔壁老郑说我那便宜闺女发财了,买了辆宝马。我今儿个就来瞧瞧,哟,还真是。”
钱庆东来培训班前就打听好了,今天一来,还真看到了云朝的那辆宝马。
他没钱,但他知道这车贵。
他可买不起。
没想到他这便宜闺女二十出头能买这车。
“钱庆东,你给我听好,我妈早就跟你离婚了,你少来招惹我。这些年,你连抚养的义务都没尽到,像只疯狗!除了喝酒家暴游手好闲,你还会什么?”
云朝十三年没见到他了。
她对钱庆东没有一丝好感。
“呸!老子就是五毒俱全,你也得叫老子一声‘爹’!云朝,别以为你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谁知道你的钱是什么来路!”
“你才二十三岁,就凭你能买宝马?还不知道是跟几个男人睡出来的!”
“你就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一样,赔钱货,烂表子!”
“你那便宜女儿也不知道是跟谁生的,你们姓云的全是狐狸精!贱货!”
“滚!钱庆东,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云朝双目通红。
谁也不可以说她妈妈和女儿!
她如今也是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狗东西骂人!
“喊什么喊,云朝,老子在安市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今天要是识相,把你这车送老子开几天,今天这事就算结束。”
“你要是不识相,老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钱庆东,你连人都不是!你但凡是个人,怎么可能连老婆孩子都骂?你根本不是人!”
“还有,钱庆东,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你要是收敛一点,你死的那天我会给你多烧几张纸!”
“妈的,你个小表子!你连老子都骂!”
钱庆东酒劲上来,一把拽住云朝的胳膊,将她往雨里拽!
小时候的恐慌蜂拥而来。
五岁前,她经常被钱庆东打,往死里打。
那时候,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她常常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害怕闻到酒气。
他也常常将她关在黑暗的小屋子里虐待,不给她饭吃,或者将她扔在雨里,让她自生自灭。
幼年被虐待的痛苦全都涌上来。
“跟老子顶嘴?你也配?!”
钱庆东满嘴脏话,拽住云朝一个甩手!
云朝没站稳,摔倒在雨中。
长裙子全是泥水,大雨下,头发很快淋湿。
“钱庆东!人渣,滚!”她指着钱庆东,双目里迸出火花,“你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恨恨地盯着眼前这个狗东西!
胸腔中酿着一股气,愤怒,不齿。
雨很凉,她浑身发抖。
路边很快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钱庆东又开始耍酒疯:“来来来,都看看,这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闺女,口出狂言骂她爹,这是大不敬啊,要五雷轰顶遭雷劈的啊!来来来,大家都看看,这就是我生的闺女,生个叉烧都比她懂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对亲爹的闺女,我命苦啊!”
这一招,钱庆东用了无数次。
次次都很好用。
果然,四周的人开始对云朝指指点点。
“这么狠心的闺女?那不是白养了。”
“还是老师呢,不怕带坏学生?”
“大家看好了哈,这就是我闺女,实验小学书法老师,有孩子的千万别让她教。她道德败坏人品差,年纪轻轻就勾引男人,靠男人吃饭。”
“墙边这宝马大家看到没?就是她睡出来的!”
“大家看紧孩子爹啊,她专喜欢挑孩爸下手呢!”
云朝咬紧牙关,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
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