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这场雪下了两天两夜,满世界都是皑皑白色。
望月别墅。
贝绍楼坐在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昧的台灯。
夜晚风雪交加,他坐在窗边,静默地凝视窗外飞雪。
回京城后,他一直住在望月。
望月有一间属于他的房间,从前他很少过来住,这段时间倒经常来。
他的房间紧挨云朝的房间,他不住的时候,房间便会锁上。
这一锁,已经四年了。
云朝也已经四年没有回望月。
贝绍楼又翻出了云朝那封离别信,不长,字字句句透着告别的语气。
一告别,便再也不会回来。
风雪嘶吼,别墅分外安静,听不到一丝杂音,直到,贝绍楼的手机响起。
是程风的电话。
“三爷,该办的事都办了。顾晋洲现在孤立无援,紧紧抓着陈幼慈这根救命稻草。”程风道,“顾晋洲和贝国权去了贝家老宅,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样子是去求贝桢了。”
“呵。”贝绍楼冷笑一声,“看来,他们还是不够了解贝桢,贝桢这辈子最爱的只有他自己,他的面子、他的英名、他的荣耀,这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阳台上,贝绍楼坐在躺椅里,台灯昏昧的光线落在他英俊疏冷的脸上,双唇带着薄凉。
他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里蔓延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三爷,你放心,就凭顾晋洲,玩不转这么大的京圈。他以为他拿下了贝国权和贝桢,又用阴险招数逼走您就高枕无忧了,他还是太年轻。”
“做人,得将心比心。”
“您说的对。”
程风当然知道,顾晋洲和三爷比,最大的区别就是,顾晋洲是小人,三爷是君子。
君子坦荡荡。
这些年,三爷在京圈游刃有余,该让的让,该罚的罚,就连道上的都被三爷训得服服帖帖。
三爷看上去心狠手辣,但往往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留人一线。
这种本事和手段,顾晋洲再修行十年、二十年都够不上。
顾晋洲以为拿走盛京便高枕无忧了,到头来,没有人买顾晋洲的账。
“lz在京城的集团井井有条,最近各个项目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不知道三爷打算何时露面。”
“不急,去把盛京收购方案拟好。”
“草稿已经拟好,只等三爷过目。”
“嗯。”
“三爷,那个……”程风吞吞吐吐。
说起工作上的事,他和三爷交流顺畅,但是……一提及别的事,他又变得支支吾吾。
“那个,闻朗最近给我打电话,说云小姐做兼职晚上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住院了。闻朗不让我告诉您,我想,您有知道的权力。”
“我跟她,早就没有关系了。”
“是的,以后不会再跟三爷汇报。”
“很严重?”
“不严重,但也要吃点苦头。闻朗正好是骨科医生,给她当主治医生。闻医生虽然性格没心没肺,但医术的话,三爷尽管放心。”
“嗯。”
程风见贝绍楼许久没说话,他也不好再提云朝的事。
自从从多伦多回来,三爷没有再让他打听过云朝的近况,看上去像是放下了。
放下也好,人生漫漫,也该往前看了。
云朝铁了心不想再跟三爷有交集,那么三爷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等收购盛京,将顾晋洲踢出局,三爷依然还是那个站在京城顶端的王者。
也许到了那时候,三爷就彻底想不起来云朝是谁了。
贝绍楼放下手机,淡然地看着窗外的飞雪,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风雪飘摇,吹动院子里的树枝。
玫瑰园里早就没有玫瑰,望月里也没有了那个小姑娘。
从前他每次来望月,小姑娘都会飞奔向他,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装满的亮晶晶的星星,比那天上的星星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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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的冬天也一样冷。
云朝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她整个人蜷缩进温暖的被窝,像一只猫一样,盖着被子,只留出一张委屈的脸。
委屈得要命,怎么就不小心摔了一跟头。
摔得还挺严重。
“nina,检查!”闻朗带着一个护士过来。
云朝探出脑袋,叹气,懒洋洋从床上坐起来。
护士给她做了检查,很仔细,又用笔记录。
“今天体温正常,伤口没有感染,已经在愈合。闻医生,nina小姐应该快可以出院了。”
“嗯,你先出去,我跟她说几句话。”
“好。”
护士一走,闻朗扫视了床上的云朝一眼。
“nina,我帮你垫了住院费,回头还给我。”
“谢谢闻医生。”
“我说,nina,缺钱就把三哥的庄园卖了,够你用一辈子。大晚上出去做兼职,把腿摔了,还好没摔断。”
闻朗倒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云朝把腿摔断了,他的腿也要被三哥打断了!
“庄园不属于我。”
“怎么不属于你?我去查了,早就过度到你名下。还有,我三哥不会再来多伦多了,你可以随意处置庄园。再说,庄园里多的是名贵字画,你随便卖点东西都够你生活了。”
“我不会动他的东西。”
“你可真倔啊……”闻朗真是长见识了,“白送的钱也不要?呵呵,当然咯,你连我三哥都不要。”
“这些天,辛苦闻医生了。”
“要不是看在三哥的份上,我不会多管闲事。你这种轻伤,哪里轮得到我这种专家给你动手术?你可真是好福气!你惹了我三哥,我三哥居然还留你一条命,啧啧。”
“我的命,他随时都能拿走,他不屑拿罢了。”
“笑死。”闻朗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说。
这个女人看上去,冥顽不化。
“闻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再过几天,回去后尽量在床上躺着,少走路。”
“知道了。”
“嗯,我去查房。”
“谢谢闻医生。”
“不用谢我。”
闻朗站起身,一离开病房就给贝绍楼发了条微信。
他随手拍了一张云朝躺床上楚楚可怜的照片,真是可怜啊,手上还吊着水。
闻朗将照片发给贝绍楼:“三哥,你的猫看上去很可怜。”
那头,久久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