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签了这个合同。”
贝绍楼从大衣里拿出一叠文件,丢在陈茂生的面前。
陈茂生身子颤抖,果然,贝绍楼有备而来,就连合同都拟好了。
他扫了一眼,合同里提出了巨额补偿措施,包括金钱、股份、不动产等,几乎相当于他全部身家的70%。
陈茂生当然不肯签,一旦签下,等于整个陈氏都被云凤仪女儿拿捏。
“绍楼,叔叔今天心情很沉重,让叔叔回去好好看看这份合同,好吗?能补偿的我一定补偿。”
“不,陈总,现在就签,我贝绍楼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
“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看合同……绍楼,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陈总,是没时间还是觉得不值得?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翻不了浪花,也不值得你给如此多的补偿,对吗?”
“绍楼,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我想见见云凤仪的女儿,我想亲自跟她道个歉。”
贝绍楼早就料到,陈茂生不会签。
他沉思几秒,平静道:“陈总,我劝你早点签了,能用金钱摆平的事,别等我明天一早后悔。陈总,云凤仪的事往小了说是已经过去,不会翻案。但是陈总,如果我贝绍楼想替她翻案,您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能力送您进去呢?嗯?”
“绍楼,不管怎么样陈家和贝家也是世交,你也是叔叔看着长大的。你好歹叫我一声‘叔叔’,这件事,不能翻篇吗?再说这京圈,哪个男人干净?这件事我本身就不是过错方,何必揪着我不放?”八壹中文網
陈茂生也害怕了。
面前的人如果是顾晋洲,他没什么好怕的,但偏偏是贝绍楼。
贝绍楼的心眼有多深,他再清楚不过。
当然他能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盛京,如今又将盛京拉下神坛,这种本事,也只有贝绍楼有。
整个京圈都不是贝绍楼的对手,他陈茂生当然也不是。
如果贝绍楼真要送他进局子,势必有一百种途经。
“陈总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补偿云凤仪的女儿,现在才几分钟就变了脸?不愧是陈总,擅长变脸。可是你想清楚,我不是云凤仪,不会被你骗。”
“绍楼,你让我见见云凤仪的女儿,我想跟她商量……”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陈总只需要将面前这份合同签好,盖章。”
“绍楼,你是在要我的命!”
“那要了云凤仪命的人又是谁?从那件事后云凤仪身体一直不好,彻底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药罐子,这些又都是拜谁所赐?我劝陈总好好想清楚,我的耐心很有限。”
“绍楼,我们大可以再商量商量……或者,再给我一点时间,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
贝绍楼不再作声,坐在沙发上,把玩手里的打火机。
陈茂生脸色慌张,心里浪潮涌动。
今天晚上,贝绍楼果然是有备而来。
既然有备而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如果不同意签合同,接下来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如果签了,意味着他守护一辈子的陈氏江山易主。
70%的资产,一旦签了,等于将陈氏拱手让人。
“陈叔,你还是不肯签?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说罢,贝绍楼假意要起身离开。
“等等!绍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云凤仪的女儿……又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非要给云凤仪讨个公道?”
“这些事,跟陈叔没有关系,日后,陈叔或许会知道。”
“非要为了一个早就去世的女人跟叔叔闹决裂吗?难道叔叔在你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去世的女人?绍楼,我们各退一步,这样,我让人重新拟定合同,30%,我把陈氏集团30%的资产都送给云凤仪的女儿,这样行吗?叔叔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让一让叔叔,以后陈家和贝家还是世交。”
“合同,一个字都不会改。”
陈茂生咬紧牙关。
贝绍楼的做事风格他十分清楚,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招。
他今天晚上如果不签,明天一早,他陈茂生必定身败名裂。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夜色朦胧,一层白色的雾气在半空中飘动。
两方僵持,谁都没有让步。
陈茂生从未想过,二十多年前犯下的错会被翻出讨伐。
这时,陈茂生手机响起,声音很突兀。
他颤抖着手接起电话。
“陈先生,大小姐流产了……状态很不稳定……救救大小姐吧……我真得很怕她做傻事……陈先生,不要再责怪她了,她也很可怜。”
“阿诚!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她既然选择离开陈家,后果自负!”
说罢,陈茂生准备挂电话!
陈幼慈这个女儿本来就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他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个“女儿”还在此时火上浇油!
如果不是陈幼慈坏了这盘棋,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被贝绍楼拿捏的地步!
“陈先生,她是您女儿啊,亲生女儿啊!大小姐现在流产了,这个事对她打击很大,您真得狠心跟她决裂吗?陈先生,收回说过的话好不好?接大小姐回家,她只有陈家了。”
“阿诚,你算什么东西!你要是可怜她你就陪她!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路是她自己走的,那她就得为自己负责!”
“陈先生,你是打算不认这个女儿了吗?”
“阿诚,你没资格质问我!”
陈茂生挂了电话,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气息不平。
男人喘着气,整个胸腔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他气息不稳,几乎要崩溃。
贝绍楼听见了。
看来,废弃的棋子连野草都不如。
陈幼慈这颗棋子,陈茂生已经彻底抛弃,任由她自生自灭。
陈茂生、贝国权、顾晋洲都是一路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感情和人情味,只剩下泯灭的人性。
他们以为自己是操盘的棋手,其实自己才是那台无情的机器罢了。
终其一生,不过是一台追逐世俗名利的机器,却妄图操纵他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