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芝仙看着地上那些血,虽然哪吒本身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是这一刀画上去,却也是真的痛。
哪吒笑着说道:“还好,来到凡间的时候,我从师祖这里拿了不少丹药。”
“此时别看我现在流血多,其实都是佯装的鸭血,这伤痕倒是不痛,因为丹药倒是没有让我有任何知觉。”
菡芝仙听了哪吒这么说了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商量一下之后,决定分头行动。
“你留下来做事,一旦发现那佛教的人有什么问题,便直接用这飞鸽告诉我。”
“而我现在也不能再用这张脸留在这里了,日后你记得多加小心。”
“我先回到师祖那里一趟,看看他接下来的打算。”
“运气好一点的话,我会佯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来找你。”
两人商量好之后,菡芝仙装模作样的将他安葬于竹林,直到日暮也不愿离去。
自彼时起,菡芝仙如梦魂萦绕,茶饭兴味皆失,每日守候于幽深之木屋。
双目空洞望向那翠竹葱葱,期盼夫君重返家园的踪影。
然而,竹叶之间所留给她的,唯有凉风习习拂面。
夜色降临,菡芝仙颠簸于梦境与现实之间,难以安枕。
夫君身影在她脑海中游走不停,泪水涓涓滴落,使枕头沾湿。
菡芝仙在这里的身份是佯装成长安城内三品文官之女。
当然,真正的三品文官之女则是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安静沉睡,直到他们找到佛门的诡谲之处之后,自然是会放她回去。
菡芝仙算是逃婚出来的,她独自逐影离城,三日三夜无休止。
她疲惫不堪地倒在山下,幸遇哪吒将她带回家中,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尘垢,甘愿自减口粮,让她免受饥饿之苦。
在哪吒的呵护之下,菡芝仙恢复了昔日风采。
为避世人眼光,躲避官府通缉,她遮掩面容,与哪吒相守于此幽静之所。
原本岁月静好,恬淡无波,生活虽有苦楚,然而有哪吒相伴,菡芝仙心中便觉无忧。
如今夫君离去,她前路茫茫,踯躅无依。菡芝仙翻来覆去,至天明仍不能入睡。
这便是他们在呆在这里的原因。
饶是被佛教的人发现菡芝仙有点异常,那么也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天亮后,菡芝仙佯装着难以承受寂寞之情,原本欲往哪吒墓前殉情,却突然闻一股馥郁之香由窗外飘来。
出门一瞥,只见屋外繁花似锦,色彩斑斓的花朵将竹林装点得如同仙境。
菡芝仙轻轻摘起一朵花,凑近鼻尖嗅闻,瞬间如梦境般陶醉,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不少。
然而此景由何而来,菡芝仙却迷惘不解。
然而怪事却未停息,这天夜晚,菡芝仙在灯下缝补夫君遗留之衣物。
烛光摇曳,墙上影子孤独无伴。
不慎,针头刺破菡芝仙手指,血滴染红了棉布。
哪吒在时,必定会捧着菡芝仙的脸,悉心安慰照料,体贴入微,可现在凉风瑟瑟,屋内也静悄悄的。
菡芝仙没忍住心中的酸楚,再次感慨自己跟哪吒两人竟然相处成了真夫妻。
没成想,隔日清晨,屋外喧嚣喧扰,菡芝仙从梦中惊醒,推门而出,瞧见竹枝上悬挂了琳琅满目的新衣。
其中不乏华贵绸缎,质地与工艺皆为上品。
这些衣物又是何处而来?
菡芝仙暗自琢磨:前日彻夜未眠,次日便有花香相伴入睡;昨夜方才刺破手指,今日便有新衣挂于枝头。
如此心意相通之人,难道是哪吒又回来了吗?
然而四下呼唤,却无人应答。
菡芝仙在心中思忖着眼前发生之事,若哪吒确实能知晓她的心愿,那么她此刻所渴求的非花也非衣,只愿夫君现身于此,她便心满意足。
于是,再次入夜时,菡芝仙在心中反复默念着哪吒的名字,直至沉入梦境。
清晨,菡芝仙朦胧中听到门外叩叩声,她瞬间清醒,起身推开门,却见门外空无一人。
失望之际,她听到脚下传来鸟鸣,低头一瞥,原来是一只哪吒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菡芝仙泪眼婆娑,因为这哪吒竟然只有一个翅膀,且如稻草人般独腿站立着,心想这必定是夫君回来看自己了。
于是菡芝仙心头一阵欣喜,与这独脚哪吒在竹林中嬉闹着,几乎忘却了先前的悲痛。
哪吒因一翅难飞,只能像跳蚤般在枝头蹦跳。
它时而停在菡芝仙的肩上,用毛茸茸的头蹭她的脸颊,惹得菡芝仙像松鼠一般害羞地低头颔首。
菡芝仙感慨道:“我原本以为你还会化作一个人来到我这边,想不到竟然变成了一只妖兽。”
“这也是师祖的要求不成?”
哪吒叽喳着:“自然是如此,师祖感觉这样似乎更加能够避开佛门的耳目。”
可良辰时短,当夕阳西沉,金色阳光逐渐退去时,那哪吒的啼鸣如同哀婉的离别曲,伴着萧瑟的风声。
接着它用仅剩的一只脚紧紧抓住树枝,蹦跳着在深山中消失不见了。
菡芝仙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它离去的方向,直至银色月光洒满枝头,她才如梦初醒般朝木屋所在的方向走去。
现在她的心情不再苦闷,既然已经变成了妖兽,那么白风自然是有他的计划。
她也不会因为个人这点情爱,直接将白风的计划给打断。
但离别总是令人伤心不已,恰逢此刻,雷声滚滚,似乎预示着暴雨将至。
菡芝仙在幽暗的林中奔袭着,忽然一阵白光从天而降。
刹那间轰鸣声响彻云霄,雷电将竹子劈得四分五裂,令她的心脏也跟着猛烈的跳动。
这时,菡芝仙看到附近有一束火光在慢慢向她靠近,随之而来的是马蹄踩踏泥土的声音。
她顿时想到那日夫君被砍断手脚的样子,心中预感不妙,随即掉头转向另一条路。
可没想到,火光从四面八方向她聚拢而来,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几匹高头大马的身影。
只见马上的几人举着火把,头上戴着蓑帽,眼中闪烁着如猛禽般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