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从甘顺口中得知如今谁的信也送不出青省后,沉默了。
“师父,恐怕不是信出了青省,应该如今是人也出不了青省了吧?”
桌上的众人都沉默了。
出不了省,而南边因为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大型战事发生,驻军也不过堪堪两万,且这两万还是分散在南边各地,要是这两万驻军动起来,恐怕盘踞青省的梁王就要立刻明牌斗地主了。
“咱们整个南边这么多人没有去珵都,珵都就没有人怀疑的?”
“或许是有人模仿了笔记,又或者是假报灾情,让朝廷以为路断了,不好走,所以人才少了。”王大虎躺在一旁,顽强的发表自己的想法,毕竟在原来走商的时候,也时常会发生以上几种状况。
怎么办……
陈月几乎是在得知消息送不出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用踏雪无痕去珵都找姜西。
姜西为人正直,且也的确有渠道将这则消息直接递送给当今大周最大的那人,但是姜西不一定就在珵都,毕竟大理寺的人总是倒出跑。
还要个问题,尽管可以使用踏雪无痕,可武侯到珵都的路程,就算是日夜兼程,那也得不少的日子,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消失在家中,怎么给家中的人解释?
可如今若是还一直纠结于自己的解释,再这么下去,自青省以南的百姓们,死去的怕不仅仅是几百人,而是成千,上万。
想来想去,陈月还是决定,只身涉险,侧身看向愁眉不展的甘顺先生道:
“师父,若是我说我有把握能够将消息传出去,但是这件事得我亲自去做,您有何法子能让朝廷尽快压制叛军?”
“小月!太危险了!”
“小月姐!带上我!”
“阿姐!”
众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集体反对了陈月的计划。
“为何不可?”
“小月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只身涉险,你想过,你要是遇见危险,在路上无人知晓,娘,娘就是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回来,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娘,我瞧着你的头发还是挺黑的……说话就说话,你打人干什么啊……”陈月说到一半,被愤怒的牛芳给一巴掌拍在了肩膀,那一瞬间,她甚至差点以为牛芳为了能够收尸,打算在家就把她给灭了呢……
倒是甘顺,听见这个问题时,只是低头沉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月的问题。
就在桌上人对峙的时候,甘顺开口了,
“小月,若是你真的要去,我可将一个信物交给你。”
“不行!”
“先生你怎么能这样!”
董瑞和陈书急了,立即起身制止了甘顺掏兜的动作。
陈月眉头一挑看向那两人,两人这才不得不松开了自己阻碍先生的手。
“师父。”
甘顺看向陈月,瞧见她点头,心中有些忐忑,他虽是知道皇后娘娘身有异术,但转世之后,小月已经丧失了全部的记忆,且预言之中也从未提及过转世之人身上是否有异能,但如今,除了相信转世的小月外,还能有什么法子吗?
陈月瞧见师父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准确来说是半块玉佩,材质并不算名贵,甚至玉质很是斑驳,放在当铺之中,肯定都当不得一两银子来,可就是这样的一块玉佩,甘顺却是双手握紧,递给自己时,甚至有些不舍放手。
直到陈月手上微微用力,将玉佩给抽离开来,甘顺才干咳几声,以掩饰自己方才的不舍。
“这块玉佩是当年先皇后所赠,小月你将它与我的信一同递给那布衣宰相赵本,其余的话都不必多说,只说是受人所托便成。”
布衣宰相!
此话一出,围在长桌边的大家看向甘顺先生的目光瞬间变了,本以为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结果出了一个认识大周第一高官的叛徒。
一时间,竟无人说话,都在暗自消化这个消息。
甘顺瞧着忽然安静下来的众人,只是自嘲一笑道:
“你们误会了,那布衣宰相的确不认识我,他只是认识这块玉佩而已,有此玉佩在,他才会正视信里的话。”
原来如此!
王大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对儿子抱大腿的行为再一次在心中狠狠肯定。
“但是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上路,娘实在不放心,不如,你将娘和爹带上,咱们一同送你?”
见陈月执意要去珵都,牛芳也连忙改变了策略,改为了与女儿同行,如果不是为了安全着想,她甚至想要全家同行。
陈月听见这话,想到了当初火场救人,乖乖,自己使用踏雪无痕,和负重使用踏雪无痕,那就不是一个概念好吧?
想都没想,陈月摇头拒绝此次提议。
“如果不带上我两,你休想出这个家门!”牛芳也怒了,上一次以为女儿被埋在牢房下的心情还历历在目,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如今让她再一次面临这样的后果,她怎么可能同意?
两人之间的争执一直到晚饭后也没有得到解决,吃晚饭时,王大虎父子两瞧瞧牛芳,又瞧瞧一言不发的陈月,只觉得,格外下饭……
饭后,陈月去书房,将那块玉佩和信给拿在了手中,回卧房途中,经过牛芳的房门口,里面正襟危坐在凳子上的牛芳瞧着窗外的陈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决定不说话,一定要这孩子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她的决心。
“娘,晚安。”
牛芳瞧见冲自己挥手的小月,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别以为像以往一样,道个晚安我就能答应你了!”
陈月笑了笑,回了二楼卧房。
就快进入腊月了,这件事最好是在腊八之前解决,否则拖得越久,受害的人也会越多。
再就是,陈月还是希望,有朝廷出面,能够让南边的百姓们,过一个好年。
深夜,陈月留下一封信,便背着个包裹翻出二楼窗外,包裹里其实空无一物,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毕竟如果被人瞧见了,深更半夜有女子手无寸铁在郊外游走,怕是会让人想到某种不科学的灵异事件。
凌晨两点,牛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喂,老陈,你说我今天晚上对待小月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漠了?那孩子不会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面哭起来吧?哎,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
入睡后第五次被拍醒的陈爹也崩溃了。
“媳妇儿啊,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看,正好瞧瞧小月那丫头炭盆有没有熄,你要是怕黑啊,我就和你一块儿去。”
牛芳左手狠狠一拍在陈爹的臂膀之上,又躺回了床上。
三秒后,
牛芳猛地坐起来,起身下床穿衣穿鞋,一边穿一边道:
“我这心里面不踏实,总觉得慌慌的,当初小月她被关进牢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我总觉得不对,我得去看看。”
“行行行,我和你一起。”
三分钟后,
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和那空了大半的衣箱,牛芳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随后,一楼的双胞胎们开始哭嚎了起来。
牛芳抬手抹去眼中的泪花,低声道:
“死丫头!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呀!”